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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常来说,等到李治死后,新的大唐皇帝只需要正常走流程,就可以得到一切。</p>

但如果李治想要玩花活的话,那就不是这么简单了,而是要新的大唐皇帝走一套认可的流程。</p>

如果李治在传承天子位的过程中,弃掉了自己的天命,他的儿子又没有被认可的话,那可真就搞笑了。</p>

换句话说,天子位这种和神圣沾边的东西,不容凡人轻易亵渎,即便是大唐皇帝也不行。</p>

李治有些感慨的说道:“看来是朕想多了,这的确不是什么好办法,不过弘儿和贤儿,都已经不可能了,剩下的二人,也不值得让朕去禅让,没必要了。”</p>

洛君卓有些欲言又止,其实是有办法的,天子位不能轻易动,但是皇帝位其实是可以直接送出去的,但他想了想,还是不要这么说。</p>

毕竟之前没人这么想过,说明在大多数人眼中,大一统王朝的天子和皇帝,还是绑定在一起的。</p>

既然如此,他也没有必要非要再去开什么新的政治惯例。</p>

以他的天赋,还不能确认这种政治惯例是好是坏,是否会对天下造成什么重大的影响。</p>

李治没有注意到这一幕,见到洛君卓不再说话,转而说道:“紫阳你说了许多,现在该是朕说一说的时候了,刚才朕说到哪里了?</p>

对,说到就算是朕立了皇帝,恐怕天后也能够废掉,就连古代那些太后都有废立皇帝的权力,更不用说天后这本就如同君王一样的太后。</p>

现在如果立太子,那肯定就是三子李哲了,但他那个性格,朕只能摇摇头,真是没有朕和天后的风范。</p>

朕一直都在思索一个问题,如果真的让局势走到废黜皇帝的地步,那为什么不让局势一开始就稳定呢?</p>

以后的大唐会如此,朕是不知道的,朕看天后也不知道,朕不知道她在犹豫什么,李哲或者李旦,她都不满意,但她又不可能将贤儿召回来,最后还是要从这两个儿子里面选一个。</p>

未来会如何啊,朕是真的想要知道,但无论未来如何,大唐的江山社稷都要稳固才是,这便是朕将紫阳你召来的原因,以后你要好好替朕盯着这大唐的江山社稷。</p>

天后有时候是有一股疯狂劲头的,你要替朕把他拦住,还有朕一直都不放心周围的藩王。</p>

秦王听说已经从山的隘口越过乌拉尔山,彻底离开了中原的视线,就连西域的安西大都护府都没有了他的消息,就连康居那里的国家都没有再听说过他们的消息。</p>

这么远的距离,朕也没什么可担心的,齐国就不用说了,朕所担心的一直都是燕王兄,中原和燕国总是要有一战的,万一以后继位的天子能力不足,譬如李哲和李旦,都是能力不足的人,出点事可怎么办。</p>

朕的身体不好,以后寿命可能不会很长,说不准什么时候就龙驭宾天,去见先帝了,天后比朕还要大几岁,虽然身体一直都比较健康,但她为了治国这么损耗心力,估计也不会比朕活的时间长很多,我们这些人都走了,无论是李哲还是李旦成为皇帝,朕都不放心啊。”</p>

洛君卓闻言安慰道:“陛下不必担心,大唐还有一众良臣可以辅佐,有无数有才智的勇士,还有无数忠心的大臣。”</p>

李治却径直摇摇头道:“这话如果是骗骗其他人倒算了,对朕就不必说了,这没有能力的君主,最显著的特点就是识人不明,用人不察,而后又容易听信谗言,只要有这些缺点,就算是满堂的忠臣、能臣、贤臣,最后也只能落得隋炀帝的结局,忠臣、能臣、贤臣全部杀光,最后只留下会溜须拍马的佞臣。”</p>

李治倒是相当的清醒,毕竟是跟着李世民好几年的太子,在教育他的时候,经常用隋炀帝来举例子,虽然他也没有学习到几分,李治不爱听劝谏是朝野出了名的,贞观之风,从李治这里开始彻底消失,也是公认的。</p>

但李治起码不会干出乱杀大臣的事情,但李哲,李治只略微想一想,就忍不住摇摇头,李哲属于那种,任人唯亲到一种离谱程度的人,是真的会因为内廷的话,而和外廷对立起来的人。</p>

如果不是生在皇家,就李哲这种水平,连个科举都考不上,只能一辈子生活在民间,还得祈祷不被胥吏逼死。</p>

……</p>

洛君卓拿着一道没有什么效力的旨意离开了李治的寝宫,说是没什么效力,是因为这道旨意,并没有经过中书门下的审议,上面只有天子印,但密旨都是这样的,在特殊的关键时候,这道旨意才能发挥巨大的作用,比如成为洛君卓刺向政敌的利剑。</p>

不过洛君卓将圣旨卷起来放在袖中后,微微叹了一口气,他是希望永远都不会有机会将这封圣旨拿出来的。</p>

天子的病情越来越重的消息终究还是瞒不住,一开始还仅仅是政事堂的宰相知道,后来每次朝会天子都不出席,这个消息就越传越广,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p>

野心家几乎在瞬间就意识到,这将会是新的时刻了,家族的荣华,或许就在这其中,从进入专制时代后,家族的兴盛就在于皇家的垂青,谁能得到皇家的信任,谁就能突然的崛起,就算是高门大族同样如此。</p>

当初南朝的那些豪门大族为什么衰落,不就是因为在南朝改朝换代的时候,没能搭上新的皇权,最后又因为南朝被北朝击败,再次错过了机会,于是江南士族都成为了二流,只有萧氏这少数几个家族还延续了过去的富贵,但比起当初的辉煌,也已经远远不如了。</p>

李治的时代看来是要过去了,那未来是谁的时代,现在来看是天后的时代,但谁都知道,天后的年龄也不小,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去世,而且她毕竟是个女人,总不可能亲自成为天子,那现在可以选择的人选,就只剩下两个,一个李哲,一个李旦。</p>

其中选中李旦的人还更多一些,毕竟在李贤的太子之位废黜之后,天子和天后没有再立太子,这是明显的对于李哲不满意,所以现在看来,相王李旦的可能性更大一些。</p>

无论是李哲还是李旦的人,都开始用各种手段在武曌的面前说好话,给李哲和李旦加分。</p>

没错,这才是正常的夺嫡,就算是李世民也是在最后各种方法都没有办法的时候,才发动了玄武门之变,正常人谁会直接想着发动政变啊。</p>

现在夺嫡唯一的区别就是,讨好的对象从天子变成了天后,毕竟现在决定谁能成为太子的人选是天后。</p>

当然也有一群曾经的失败者,以及被武曌所厌弃的人,团结到了某些同样是失败者的身边,比如李贤的身边就围绕了这么一群人。</p>

李贤内心深处难道就没有想过回长安,尤其是在他的父皇病痛愈发严重后,一旦被召回长安,很有可能就直接继承皇帝位,所以他也在使劲,至于造反他自然是不敢的,在北方那位辽国公还在盯着他看呢。</p>

尤其是现在的李贤对他的母亲从内心深处有深深的畏惧,只有和武曌做过对手的人,才能体会到那种面对武曌的恐惧,在你完全不知道的角度会突然刺来一把剑,这把剑将直直的穿透你的喉咙,而后剥夺你的生命,但你甚至看不到持剑的人。</p>

在李贤离开洛阳后,越想越觉得后怕,他现在还能活着坐在齐国中,恐怕已经是他的母亲顾及母子之情留下了他的一条命。</p>

武曌的儿子们都在想办法让自己登上太子位,武曌自然是心知肚明,但她却和所有人想的不同,看着这些人,都如同跳梁小丑,她故意不说话,就让这些人将精力耗费在这里,时不时的给出一点甜头,让人以为她的态度发生了变化,她对于这种事,已经相当的驾轻就熟。</p>

但实际上,她的心中早就有自己的选择,在现在的世上,只有洛苏、洛君薇以及她自己三个人知道,她自然不会泄密,剩下两个人也绝对不会泄密,所以这件事将无人知晓。</p>

这些儿子们以及跟随在他们身后的那些人,武曌并不如何放在眼里,但大唐中,的确是有真正让她忌惮的存在。</p>

那便是势力愈发强盛的一整个贵族势力,随着时间的推移,武曌发现,这些封国出身的贵族,居然有了一种身份认同。</p>

就像是士族一样,这些封国贵族开始以古代邦周那种贵族自居,这相当的可怕,一个群体一旦产生了共同的意识,就会逐渐的开始出现规范这个群体的规则,进而就成为难以打破的存在。</p>

比如士人,经过这上千年的发展,一步步到了现在,就算是把士族都杀光,但新产生的士人,还是那样,最多也就是变得更加隐蔽,更加强大,难以被抓住把柄而已,但本质上是不会变得。</p>

仅仅对付高门士族,对于武曌来说,还不算是特别难,这些士族毕竟没有刀子在手里,只要连续在官位上对于这些士族限制,而后在律法上公正一致,取消他们的特权,最后彻底铲除并不难。</p>

但这些封国贵族可就不好对付了,这些人手里有刀子,单纯的小国贵族还不算是难对付,但如果这些人和燕王联合起来,那可就不容易对付了。</p>

当初先帝将燕王李恪放在漠北,恐怕也没有想到会对大唐的局势造成这么大的影响,几乎所有的政治决策,都要考虑漠北,一个李氏宗王留在漠北,对中原的影响力,大大超越了漠北的胡人部族。</p>

相当于一个拥有一定继承法统的游牧帝国,而且会成为内部某些人的旗帜和口号。</p>

武曌只能用更加柔和的手段去处理国中的事务,而后缓慢的推动自己的计划。</p>

————</p>

贞观之后的这段历史,是如此的一波三折,其间的曲折生动为无数小说家所描绘,生动的人物形象,以及复杂波云诡异的时势,同样也是影视作品所多番刻画的,太多人将视角局限于层出不穷的局势变幻中,并由此认为大唐经历了严重的后退。</p>

但实际上,在这段历史进程中,大唐的人口依旧保持着高速的增长,还没有到达它的巅峰,名义势力范围以及实控面积都保持着正向的增长,帝国的军事实力还未曾衰退,内生性的扩张还在继续。</p>

帝国高层的波云诡异,甚至就连中层官吏都没有波及,对于一个人口数千万,拥有数以万计的官僚的帝国而言,惯性推动着它乘风破浪。——《唐帝国兴衰史》</p>

(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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