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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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楞村。</p>

黎老汉鬼鬼祟祟地佝偻着腰，回到了家里。</p>

屋子里冷冰冰的，炉子的柴火少得可怜，黑乎乎的几乎要熄灭了。他破天荒地多放了几块干柴烧红了炉子，热火烧得旺了，屋子里才有了暖意。</p>

炭火下支了一口锅，他爱惜地从怀里掏出挂面，放下一抓雪白的挂面。</p>

那怜爱又温柔的眼神好似这不是挂面，而是他的爱人一般。谁能想得到这个农村老汉也能有这样温柔的眼神？</p>

他一瘸一拐地从竹篓里掏出一件半新不旧的棉衣，盖在生病的老伴身上。</p>

水滚了好一会，黎老汉小心翼翼地端起了煮得发软的面条，心是暖暖的炙热的。</p>

生病的刘婶“唉哟”地叫唤，“老黎，咋的屋里火生得那么旺，柴火烧得烫手是吧？不用烧，我觉得很暖。”</p>

很快她灵巧的鼻子闻到了诱人的香气，“我怎么好像闻到了面香味，老黎你来掐掐我，是不是发怔得厉害了。”</p>

黎老汉“哎”地一声，在老伴张开嘴的时候恰好夹了几根面到她嘴里。</p>

刘婶愣了愣，香软得不可思议的面条进了她的嘴。</p>

黎老汉把面条喂进去，两行眼泪簌簌地老伴眼里流下来。</p>

“太好吃了，好香。”</p>

老伴像嗷嗷待哺的雏鸟张开嘴，吃了一口又一口。</p>

无穷无尽的饿意被这温软香滑的面条安抚住了。饥饿的胃就好像被母亲的手，轻轻地抚慰，胃热乎又温饱。</p>

久病的刘婶逐渐有了力气，逐渐坐了起来。她看到自己身上披的厚棉衣，双目骤然发亮，就像那灯泡，“呀，你买了件新的衣裳！”</p>

她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高兴：“你买了面！”</p>

“还有蛋！”</p>

黎老汉不住地点头，一口一口地喂老伴儿吃面。</p>

最后，刘婶的目光落在快吃光的搪瓷碗。</p>

她含着眼泪，执拗地把剩下的面条塞进了老伴的碗里，“你吃、你吃，你这个二愣子，咋一口都不吃？”</p>

黎老汉嘿嘿地笑，打开自己的破棉袄，从自己温热的怀里取出一捆捆挂面。</p>

“放心，饿不着我，我等会再吃！今天我碰上好心肠的菩萨，这是她送的，有六斤这么多，我只花了一块钱！”</p>

黎老汉用拇指比划了一个六，压低声音说。</p>

长长的路，一路都是风雪。黎老汉头一次觉得路很短，风也不冻人，心里热乎乎的。他精打细算了一辈子，早就规划好了每一根面条的去处。</p>

一斤精制面条可以换四斤粗粮，他要换成二十斤粗粮。六个鸡蛋，他打算留下一个给老伴儿吃，剩下的五个能再换三斤粗粮。</p>

先渡过了冬天，等到春天就有希望了。</p>

刘婶感激地低声咕哝，眼里带着笑：“多好心的人才能给咱这些吃的呀！”</p>

屋外是纷飞的大雪，屋里却是一片融融的暖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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