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一章：最终时刻，传位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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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四叔，口口声声，把父皇开疆拓土的丰功伟绩，抹黑为武装殖民，可他呢？他燕华的疆土，有哪一寸，是他燕华的！”</p>

“他在开疆拓土的过程中，杀的人，不比父皇少吧！”</p>

“他那些清洗政策，同化政策，底层那些没什么见识的小民百姓能被糊弄，可能糊弄得了咱们这些上层精英吗！”</p>

……</p>

雄英听着朱标愤怒的指责、质疑。</p>

不由皱眉。</p>

强忍着，耐着性子，听完后，分辨道：“父皇，孩儿不认为你是混淆视听，孩儿更认为，父皇到现在，都没认识到，四叔燕华开疆拓土，和您开疆拓土之间的区别。”</p>

“确实，就如父皇所说，四叔在开疆拓土过程中，为了同化、凝聚，对吕宋、对马六甲、对倭国、对占城、南朝的精英层，通过各种手段，开展了彻底的清洗。”</p>

“整个过程中，可以说尸山血海。”</p>

“但这是战争手段、统治手段，而四叔，并未在统治这些地区后，将这些地区的百姓，当牲口看待。”</p>

“整个燕华，每一个人都是人！”</p>

“这就是燕华最大的，也是燕华未来，哪怕是千百年后，四叔那些统治手段，即便被揭露，依旧具有合法性、正统性最大的依仗！”</p>

“因为四叔建立燕华后，将治下的每一个子民，都当做人看待！”</p>

“并且，予以了他们，从出生起，便生儿平等，人人如龙，不受枷锁的命运！”</p>

“把每个人当人看，生儿平等，人人如龙，生活在当下的燕华人，不会谴责四叔，唯有感念四叔，感念燕华。”</p>

“千百年后，燕华人，依旧因此而不会谴责四叔！感念四叔！”</p>

……</p>

“反观我朝的开疆拓土，父皇应该比谁都清楚，我们在那些地区，当下，以及未来会执行何等残酷的统治手段！”</p>

“父皇任命在这些地区，帮助朝廷维护统治的官员，把被统治的百姓，完全当做了予取予求的牲口看待！”</p>

“这就是四叔燕华，将父皇开疆拓土，定义为武装殖民的根本原因。”</p>

……</p>

“孩儿犹记得，小时候，四叔问我和雍鸣，官府通过科举考试，选拔人才，为何德行占比，甚至高于能力。”</p>

……</p>

“四叔紧接着又问我们，这个德行，到底要哪种德行，是愚忠德行？孝顺？还是其他什么？”</p>

……</p>

以前他真的不懂。</p>

直到后来，近年来，他才渐渐明白。</p>

德！</p>

华夏文明，之所以能传承数千年而不绝。</p>

德之一字，真的很重要。</p>

可现在朝廷的武装殖民，不把那些殖民地百姓当人看。</p>

还有德可言？</p>

如果武装殖民持续下去。</p>

如果天下百姓，因为那点涮锅水的蝇头小利，都开始疯狂支持武装殖民。</p>

华夏文明中的德，还存在吗？</p>

武装殖民只是眼前短暂的利益。</p>

而长远来看，却要腐蚀掉，数千年传承不绝中，最重要的精髓。</p>

动摇文化精髓之根基！</p>

他真不敢想象，未来会发生什么。</p>

因为走上武装殖民。</p>

数千年不绝的传承，如同古罗马文化、次大陆文化一样消亡消失？</p>

那他们朱家皇族，就是历史的罪人！</p>

四叔为何，如今如此仇视大明这一套。</p>

甚至不惜动员三百万陆军。</p>

都要打碎这一切。</p>

清洗这一切。</p>

推倒重来？</p>

因为四叔认为，是他开启了大明工业化，却无法引导大明工业化，走上一条正确的道路。</p>

反而现在走上了一条。</p>

可能正在毁灭华夏文明的邪路。</p>

四叔也怕成为历史的罪人！</p>

诚然。</p>

华夏文明中，这个意义十分广泛的德。</p>

在华夏文明的发展中，带来了一些负面影响。</p>

可事物本身就有两面性。</p>

这世间没有完美的东西。</p>

纵观华夏文明数千年的发展脉络。</p>

一直没有断绝，且被整个族群，接纳且承认的‘德’，为这个族群，带来了委屈的同时，更多是好处！</p>

文明精髓精华中。</p>

一个经过数千年检验验证。</p>

利大于弊的‘德’。</p>

轻易舍弃？</p>

为了眼前短暂的黄白财货利益，就毁掉？</p>

真的是一种负责任的态度？</p>

四叔燕华，新文化新风潮，轰轰烈烈。</p>

可只要剖开表象。</p>

就会发现。</p>

对于‘德’之类，经过数千年检验，证明利大于弊的传统文化精魄。</p>

燕华的新文化新风潮中，一直在推崇弘扬！</p>

只是换了一种更符合时代发展的新式方法罢了。</p>

就比如。</p>

燕华为了适应工业化，早废除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些传统。</p>

但燕华舍弃了孝道传统吗？</p>

非但没有。</p>

燕华反而还在推进孝道！</p>

每当每个星期，两天休息时间。</p>

燕华的大剧院、动物园之类机构，都会推出，类似的敬老半价活动。</p>

……</p>

燕华这些年不断革新中。</p>

孝道文化没有受到影响，反而燕华的父母和子女间，更加和谐，孺慕之情更浓更深！</p>

再看朝廷这边。</p>

农村还勉强维持着传统。</p>

可城池内。</p>

尤其是那些工厂做工的工人。</p>

时间精力被压榨到极点。</p>

传统的孝道，正在被挤压消亡。</p>

屡屡发生，年老的父母，被不堪生活重负儿女抛弃的事情。</p>

“父皇，朝廷真的不能一错再错下去了！如果武装殖民，如果现在的工业模式不改变，我们朱家，恐怕会成为，历史的罪人！”</p>

朱标沉默。</p>

他已经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雄英争执了。</p>

他虽然依旧无法认同这些说辞，无法接受。</p>

但同样。</p>

他也无法驳斥，找不到驳斥的破绽。</p>

他甚至想马上结束这次谈话。</p>

可看着面前泪流满面的儿子，又有些不忍。</p>

转移话题，“刚才你提及，你四叔问你和雍鸣，科举选拔，德到底应该是哪一种德行，是孝，还是忠，亦或是其他什么？你四叔怎么回答？”</p>

朝廷选拔，德行当然以忠孝为主。</p>

可他清楚，老四大概不会以此为标准。</p>

雄英见朱标转移话题，默默叹了口气。</p>

他很清楚，父皇转移到这个话题，就是回避，就是不想继续谈了。</p>

他终究，还是没说服父皇。</p>

一时间，身心俱疲。</p>

一番开诚布公，他的身体精力，也到了极限。</p>

可还是强忍身体和精神的难受，笑道：“四叔当时说，选拔官员，德行和能力之间，如果真要取舍，那就优先选德行，四叔认为，绝大多数的官员，都只是执行者，只要确保，官僚体系中，顶层那些负责决策的人，德才皆备即可。”</p>

“执行者，德行优先、才能次之。”</p>

……</p>

“而德行，也绝非以忠孝为标准，官员，不应单纯只是对上负责，更应该具有对下负责的勇气。”</p>

……</p>

“把那些，愿意为民，真正把百姓放在心中的读书人，选拔出来，把他们放到更高的位置上。”</p>

“这些敢为百姓发声的官员，哪怕身处一个昏暗的官场中，他们的血，在更高位置上喷洒出来，也能发挥更大作用。”</p>

“就好像小妹夫于谦。”</p>

“在四叔心中，小妹夫这样的人，哪怕是身处黑暗肮脏的世道中，让他在更高的位置上，抛头颅洒热血，也要比他身处底层，面对黑暗，愤懑，郁郁而终，更有价值！”</p>

“或许，小妹夫一个人，改变不了世界，可他在高位上，喷洒出来的热血，一定比身处底层，能够影响更多人！”</p>

哼！</p>

朱标冷哼一声：“这就是他让祈婳一家回来的原因吧！于谦现在，怎么说也是他女婿，你这个四叔，可真是冷血到骨子里了！”</p>

雄英没有接话。</p>

他并不这么认为。</p>

四叔不如此。</p>

小妹夫得不到四叔扶持到高位上。</p>

就不会做那些，抛头颅洒热血的事情了？</p>

一样会！</p>

当年，于谦就敢拦路请愿，甚至，谋划着血谏洪武门。</p>

这不受四叔决定。</p>

而是小妹夫的性格、品性决定了这一切。</p>

……</p>

父子二人，谁都没有再开口。</p>

许久后，朱标摆了摆手，“父皇累了，你回去吧。”</p>

雄英双手撑着轮椅扶手，挣扎想要起身。</p>

杨荣会意，忙搀扶着雄英起身，在地上跪拜。</p>

雄英匍匐着，需要杨荣扶着，才能跪稳，哽咽着说道：“孩儿请父皇保重身体！”</p>

他已经从父皇对他开诚布公回避的态度。</p>

明白。</p>

这是他们父子间，最后一次见面。</p>

最后一次谈话了！</p>

朱标看着浑身颤抖，抽泣的儿子，缓缓放下帘子。</p>

眼眶湿润，声音虚弱沙哑道：“走吧。”</p>

“孩儿遵旨！”</p>

……</p>

从寝殿出来。</p>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p>

沼气灯，将整个皇宫照的一片通明。</p>

杨荣低头，看着雄英有些消沉的情绪，叹了口气，抬头，仰望漆黑夜幕。</p>

他很清楚。</p>

这次谈话。</p>

小师弟所说的心里话，几乎全都是皇帝不想听到的。</p>

某刻。</p>

杨荣还在出神时。</p>

雄英抬头，苦涩笑道：“师兄，回吧，我已无遗憾，回去后，咱们也该开始准备了！”</p>

他不为自己。</p>

不为大明百姓。</p>

单纯只是不让朱家皇族，成为历史的罪人。</p>

哪怕甚至要站在父皇的对立面，成为一个谋逆者。</p>

他都要尽自己所能，阻止这一切，继续发展下去。</p>

父皇若真无法认同他。</p>

把皇位传给允炆。</p>

那他这个大哥。</p>

武力造反，都要去尝试一下！</p>

……</p>

朱标和雄英谈话五日后。</p>

各方都在紧锣密鼓准备之际。</p>

陈王府。</p>

纪纲匆匆而入。</p>

直接闯入朱允炆书房。</p>

正在秘密议事的朱允炆、胡惟庸、黄子澄等人，听闻纪纲带来的消息，瞬间惊起。</p>

“陈王，快准备，臣刚刚得到消息，陛下似乎不行了，正在吩咐刘太监，准备草拟传位诏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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