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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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后, 莫遥依旧躺在江一皙怀里，他脸贴在宽厚而充满安全感的胸膛上，一只手搭在对方的腰窝处, 两人双腿交叉缠在一起，几乎和昨晚睡觉时没太大的改变。</p>

大抵是莫遥停留在胸口的视线过于灼热，江一皙似有所感地动了一下，修长的睫羽沉沉垂下，轻蹙地用手掌压着他的后背往跟亲密的方向靠拢。</p>

“做噩梦了？”江一皙嗓音带着彻夜的微哑。</p>

莫遥鼻音“哼”了一下, 低低地说：“没有，梦到你了。”</p>

江一皙微愣：“嗯？”</p>

不是第一次梦, 最近一睡着就容易做梦, 经常梦到很久以前的事情，模模糊糊的，似真似假, 连莫遥都不清楚他到底是真的在做梦, 还是消失的记忆在苏醒。但有一点他是可以肯定的，他梦到的江一皙, 都是真实遇到过的江一皙。</p>

莫遥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坐起，宽松的睡袍往下滑，露出一截光洁的肩头, 他没来得及提起, 男人伸过手将他滑落到手肘的衣领给提起来。</p>

两人目光相视, 江一皙在等他开口说话。</p>

莫遥深深吸着气，抬起头地仰视他, 用手去抚摸他高挺的鼻梁, 以及线条完美弧度漂亮的侧颊线, 吞着口水道：“江一皙, 我们以前见过。”</p>

近来，莫遥身上的磁场起伏不定，他表现得很淡定，也没有其他异常出现，但江一皙知道他知道，他在等，等莫遥会不会开口。他从没想过逼迫莫遥讲他不喜欢的事情，无论是两人之前的感情，还是关于那个叫做“系统”的东西。</p>

他坚定莫遥有一天会告诉他。</p>

哪知道，莫遥第一件要告诉他的事情，却是突如其来的这么一句话。</p>

江一皙平稳的呼吸瞬间被打乱，他见过太多人，有印象的很多，但像莫遥这般拥有这样容貌的年轻少年并不多见，可以用稀少来形容。如果他见过，他一定不会忘记。至少不会像现在，一丝印象都没有。</p>

而且，莫遥从没说过这件事。</p>

江一皙张了张嘴，想要问点什么时，莫遥细如蚊声：“不是在基地里。”</p>

“很久，三年前吧。”莫遥陷入回忆中，慢吞吞地继续说，“当时我处在混沌的状态，并不清楚自己是谁，我看到了你，不敢接近。”</p>

“小莫，我没感应到你……”</p>

江一皙停顿了下，他口中那“磁场”二字未及开口，就看到莫遥紧紧抿着唇，精致漂亮的眉心紧皱着，那是下定很大的决心才开口说出来的话。</p>

他能体会得到。</p>

江一皙呼吸变深，他揉着少年的指尖不舍得用力。</p>

清晨的日光散漫地从窗口折射进来，将细碎的日光洒落到一地，剩余的斑驳地点亮床上的被褥，以及盘腿坐在床上的两人。</p>

光线入眼，莫遥本能地闭了闭眼，睁开时，他眼底的神色更加坚定了。从西方基地回来，拖延了这么多天，他以为江一皙会问他。</p>

但江一皙都不问。</p>

莫遥有点藏不住，他始终是要说的。</p>

他斟酌着怎么用嘴简单的措辞说出最复杂的事情，他用他毕生所看到的书籍，去思量他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p>

外面响起小轮子咕噜转动的声响，是智能管家开始了忙碌的一天。</p>

没人打扰他，射进来的光也不行。</p>

良久，窸窸窣窣的起床声响起，江一皙下床披上外衣，给他拿来了条干净的湿毛巾，靠拢过来地亲了下他的额头：“不知道怎么说也没关系，我们下次再说。”</p>

“不要……”</p>

莫遥咬住下嘴唇。</p>

今天不说，下次他就不知道怎么开头了。</p>

江一皙覆着薄薄肌肉的手臂紧绷着，他没再开口说话，生怕触及到莫遥明显摇摇欲坠的敏[gǎn]线。</p>

房里沉静了好一会后，莫遥轻声地问：“你知道‘原塔’吗？”</p>

江一皙面色凝重地说：“没听过。”</p>

莫遥：“它存在于废城后50年，由一支科研队组建而成，他们在‘原塔’里做着最原始而容易被人抨击的实验，人为制造婴儿，他们给那些从‘原塔’里出生的孩子按编号1到2000来命名。”</p>

莫遥嗓子有点渴的停下来，面前，江一皙递过来了一杯温白开。</p>

莫遥拿着那杯温白开浅浅地喝了两口润喉，而江一皙一直面色沉冷的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p>

“江一皙……”</p>

莫遥低低咳了一声，面色微微的白，他似乎没察觉到他脸色有多难看，还在这件故事上做总结：“我就是那个编号1003，一个刚出生就有致命缺点的残次品。”</p>

“我……我想说，我可能没有你……”</p>

“莫莫。”</p>

江一皙克制着嗓音地喊，他制止住了莫遥继续说下去的话，他身形前倾地紧紧拥抱住这个属于他的男孩，紧绷着的神经线在这刻得到了片刻的松懈，而后又紧拧在一起，搅碎他这一段时间以来所产生的全部顾虑。</p>

莫遥回应地抱住他：“你不信吗？”</p>

“我信。”江一皙呼吸粗重起来，他飞快地点头表示，将少年的脸捂进他的怀抱里，不让他看到他此刻脸上阴沉可怕的表情。</p>

一切阴鸷、暴戾的负面情绪，他都统统不想让莫遥看到。</p>

在听到莫遥说自己是试验品，是有缺憾的残次品时，他几乎快要控制不止自己。他想撕碎那什么‘原塔’，那什么狗屁的实验，全部与他没有关系。</p>

他不想让莫遥也那般看轻自己。</p>

“小莫，你不是残缺品。”江一皙笃定的口吻道，“从来都不是。”他将莫遥抱得更紧了，“如果你是的话，我就不会遇到你，关注到你，甚至爱上你。”</p>

莫遥攥紧藏在被褥里的手。</p>

埋在对方怀里半天，他都没等到江一皙松开手，便抬手拍了拍江一皙的后背。</p>

莫遥喃喃道：“我不是。”</p>

这时，江一皙才松开手。</p>

房里的制冷器还在工作着，周围冷气充足，外面炙热的天气并没有影响屋里的两个人。莫遥将心事说了出来，神经线一放松，人就变得懒洋洋的，支棱着脖子松软地靠在江一皙的边上。</p>

过了好一会之后，两人的情绪趋向于平稳的状态时，莫遥轻轻地问：“你就不惊讶吗？”</p>

江一皙无奈地轻笑了下，勾唇回应道：“我知道的那些事情，哪一件事拿出来不够惊悚了？在知道你身上有个看不见的系统时，我就惊讶过了。但转念一想，世间万物本就说不清，有什么奇特古怪的东西好像也寻常。”</p>

得到这个答案，莫遥高兴地眯起眼，笑成两道弯弯的月牙。</p>

前一周，莫遥在后勤部搭建的棚子，里面播种下去的“变异的松露”孢子成熟了。一颗颗乒乓球大小的黑色小东西附在腐叶下面，用铲子小心一挖，就能露出真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