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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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的哭声不断，基层民|警的面包车在几近无人的街头狂奔。片刻之后风雪之中，车到了医院侧门。</p>

姜莱已经被冻得四肢麻木，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分钟，却像是经历了几个世纪。</p>

面包车后门缓缓拉开，北小武像被激怒的猛兽，胸口猛烈起伏、大步流星。</p>

“人呢？”转眼，北小武已经立在姜莱对面。</p>

姜莱眼眶通红，看着同样眼眶发红的男孩，万千情绪一时翻卷而来。</p>

他喉头哽咽，仰天空望一眼，伸手拉过北小武的脖子，把人按进了自己的怀里。</p>

两个少年，一个冰冷僵硬，一个热气腾腾。萦绕在他们周围的雪片如暗夜精灵，打着璇儿脚步轻盈。而此刻再也无人欣赏它们。</p>

“人呢？”北小武掘强地推开姜莱，两人间的距离迅速拉开到一尺多，少年眼里不知何时已经含着一泡随时都能滚落的热泪。</p>

告知家属真相是值班民警今晚接到的任务，虽然非常不想把这个噩耗说出口，却也不得不说。</p>

他上前一步，轻轻拍抚北小武的肩背，说：“孩子，北天贵因为酒驾出了车祸……”</p>

“放屁！”北小武甩开赵凯，气势汹汹地抬手擦掉了眼睛里亮晶晶的东西。</p>

“他已经没了。”姜莱深吸口气，从没像此刻般无力又难捱。</p>

“不可能。”北小武拳头捏得卡卡作响，像是突然惊醒似的，连忙从裤兜里掏手机打电话。</p>

姜莱垂眼看了眼北小武手里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今夜最让人痛心的称呼——爸爸。</p>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p>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p>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p>

姜莱实在不忍心看小孩这么折磨自己，冲上去迎面抱住了他。</p>

姜莱知道自己还太弱小，太稚嫩，尽管几个小时前才过了十八岁的生日，但刚刚迈进成年人的世界，他还一无所有。</p>

他只有一双怀抱，羽翼不够丰满连自己都过得颇不如意，但这一刻，他宁愿拔光自己所有的羽毛，让北小武好受一些。哪怕只是那么小小的一丁点。</p>

这一次北小武没有再挣扎也没有推开他。</p>

男孩手中的手机跌落在地，一声脆响屏幕裂开了花。</p>

痛哭声响在黑色的天幕与白色的医院大楼间盘桓，进进出出守在急诊外面的医患短暂驻足却又无力地摇头离开。</p>

在这见惯了生死地地方，人类的悲伤显得渺小到不值一提，而对于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来说，他的天塌了。</p>

热泪滚进姜莱衣领，怀里的男孩浑身颤抖着痉挛着。</p>

姜莱抽抽鼻子抹了把脸，不知何时眼泪鼻涕已经难以分辨。</p>

面包车狭小的车厢里，薛曼也已哭得泣不成声。她哭再也无法相见的邻家哥哥，哭早就当成妈妈一样的尤老太太，哭自己父亲离世时孤身一人，哭当年错误的远嫁，哭可怜的北小武，也哭自己……</p>

没有人能说出安慰的话，因为无论说什么都过于无情。不要难过了？失去至亲怎么能不难过？</p>

姜莱紧紧抱着怀里和自己差不多一般高的小孩，热量在两人的胸口隔着衣料传递，姜莱身上暖了起来，心里就更加难受。</p>

“姜莱哥……”这是北小武第一次管姜莱叫哥，这之前，这个小孩似乎从未准备拿姜莱当一家人，“姜莱哥，我……我没有爸爸了啊！”</p>

这句话宛如一把刀，深深探入姜莱心口，隔着热乎乎的血肉剜刮着。他很痛，痛到连呼吸都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