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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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贤弟，我想家了。”</p>

一个已经连考了三年，都未曾中过进士，却又不甘心就此打道回府，在国子监中读了九年书，即将参考第四年的举人抹了抹眼角，轻声开口。</p>

“刘兄，你放心，你今科肯定能中的！”</p>

“不管中不中，我也决定，考完便启程回家，若能高中，便是衣锦还乡，若不能，便回去陪伴娘子孩儿，安生度日。”</p>

那老举人望着夏景昀的方向，“想我离家之时，孩儿尚在襁褓，如今怕是已如小大人一般了。”</p>

旁边的年轻举人本无法感同身受，但听了夏景昀的诗，却莫名觉得心头黯然，仿佛瞧见了老举人的娘子那份曾经的坚定和如今的后悔，只好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p>

......</p>

秦思朝坐在房中，看着秦玉文，“秦兄，如何？”</p>

秦玉文瘪了瘪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这些东西没兴趣。”</p>

秦思朝不以为意，点了点头，“的确，以你之出身，倒也确实极难对此句感同身受。”</p>

秦玉文扭头，“你这是在夸你自己？”</p>

秦思朝一愣，旋即苦笑拱手，“秦兄之见地，实在犀利，连在下自己都没能发现的小心思，居然被你一语道破。惭愧！”</p>

“行了行了，明明可以在中京城横着走，却偏偏这幅泥菩萨的样子，真是服了你了。”</p>

秦思朝自嘲一笑，也没开口反驳。</p>

......</p>

“悔教夫婿觅封侯。小盘，你还觉得夏公子徒有其表，粗俗不堪吗？”</p>

房中的女子看着侍女，笑意嫣然。</p>

侍女哼了一声，“小姐，他一个男人，怎生对这闺怨这般清楚，你瞧他那样子，定不知祸害了多少女子！”</p>

女子瞪了她一眼，“休要在背后妄言人过，夏公子与云梦苏家那位洞庭明珠之事，这些日子在中京城已有传闻，你这般言说，实属不该。”</p>

侍女连忙吐了吐舌头，乖乖认错。</p>

......</p>

“忽见陌上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好句！好句啊！”</p>

国子监老教授觉得自己越发看不透这个泗水州的解元了。</p>

方才初见，只觉其风姿俊逸，彬彬有礼，颇有古君子之风。</p>

但双方见礼之时，又言行粗鄙，实像纨绔跋扈之属。</p>

可这一首诗朝面前一摆，他怎么能昧着良心说这人没有真才实学呢？</p>

这真才实学可大了去了啊！</p>

他缓缓道：“数十年前，国朝有倾覆之危，老军神横空出世，扫荡六合，那时国朝犹重军功，无数热血男儿为了一个封候拜将的梦想，奔赴沙场。夏小友此句，让老夫忍不住想起了当年之事。”</p>

众人安静地听着，许多人都从未听闻过这一段历史。</p>

“说远了。说回这首诗，开篇以一个不曾知愁的女子形象展开，春日、凝妆、登楼，将一个快乐的女子形象和气氛写得十分之好，老夫当时听完也以为会有偏题之嫌。想必诸位也一样吧？”</p>

众人呵呵一笑。</p>

“但这第三句，实在经典。尤其那个忽字，堪称绝妙。陌上杨柳，这等寻常景象，为何会是忽见呢？就如老夫先前所说，这女子定然是十分支持丈夫去建功立业的，心底也是坚定，故而不受其扰。但就在这春光烂漫，自己韶华正盛之际，却忽地感觉到了寂寞孤独之意。这闺怨在何处？就在这字里行间啊！于是顺理成章地生出那悔教夫婿觅封侯的忧愁。妙极，妙极！”</p>

他环顾一圈，“老夫以为，此轮，当以泗水州胜，诸位可有异议？”</p>

众人齐齐摇头，就连广陵州众人都没脸皮提出反对。</p>

泗水州众人登时欢呼，一扫先前连败的颓丧，衬托得广陵州的人有些垂头丧气。</p>

白云边哼了一声，跟这狗东西比诗，那简直就是自取其辱，早就预料到了的事。</p>

他身边的云梦州教谕侧过身子，小声道：“乐仙啊，你当初不愿去挑战泗水州，是不是就是怕这个？”</p>

白云边嘴角一抽，嘴硬道：“怎么可能！我只是不愿意趁人之危！回头我就去挑战他！”</p>

云梦州教谕连忙按了按他的手臂，“我就那么一说，我就那么一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