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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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惟看着那一桌子的烤肉，禁不住微微蹙眉，脸上分明写着“那你为什么到我这里吃”</p>

。</p>

公主瞬间读懂他的表情，笑吟吟道：“只有你这里才安全，雨落肯定想不到我在这儿偷偷吃。</p>

瞧，你这不还被我唤醒了吗？亏得陆无事想了一堆法子，还不如这几片肉炙呢！”</p>

陆惟：这就是你把我的屋子弄得乌烟瘴气的理由？</p>

公主：“可你能醒过来，我居功至伟呀！”</p>

她夹起一片肉炙。</p>

“这是猪五花，切如薄冰，炙色金黄，撒上盐，和着刚蒸出来的松软米饭和干菌一块吃，味道最是鲜美。”</p>

说罢送入口中，公主当着陆惟的面细嚼慢咽，又举起装着梅子饮的瓷碗，轻轻晃了一下。</p>

“这是冬天盐渍的卤梅，拿出来加了糖水，在雪地里冰上一个时辰，拿出来喝，刚刚好。”</p>

陆惟：……</p>

他昏迷了整整三天，除了喝药还是喝药，灌了满肚子的药，人事不省的时候没感觉，现在意识一恢复，再闻见这肉味，怎能不饥肠辘辘。</p>

陆惟忍不住作出一个人很难控制的下意识举动。</p>

他咽了一下口水。</p>

公主发现了。</p>

她将一盘肉和菜端到床边。</p>

“想吃吗？”</p>

她夹起一片肉，递到他唇边。</p>

陆惟：……</p>

“你不能吃。”</p>

陆惟刚还真差点张口了。</p>

公主又端起梅子饮，碰了碰他的手指，权当是干杯了。</p>

“庆贺你醒来。”</p>

冰凉酸甜的梅子饮顺着公主喉咙滑下。</p>

陆惟都能想象那是何等解渴了。</p>

他的喉咙现在跟干烧一样，火辣辣的。</p>

“你喝不了，我帮你多喝点便是。”</p>

公主甜甜道，摆明故意气他。</p>

饶是陆惟城府深沉，也禁不住想骂人。</p>

他势不如人，连出声喊来陆无事都办不到，原想闭上眼，不闻不问，但余光一瞥，公主隐在袖中的另外一只手，隐隐包着纱布。</p>

白色的纱布一圈又一圈，从手掌往上缠绕，看不见上面还绕了多少圈。</p>

那几支射向他的箭，被她生生接了下来。</p>

血肉模糊，兴许还伤了筋骨。</p>

她本也可以不挡。</p>

但她还是挡了。</p>

陆惟无声叹了口气，想起梦中惊心动魄的险境，和从那白雾走来，幻变无常的身影。</p>

所有想要改变过去的不甘，都在醒来的满屋肉炙味里烟消云散。</p>

“你还记不记得……”</p>

他的声音实在太沙哑了，一张口连自己都快认不出来。</p>

公主离得如此之近，也没法听清，只能再靠近一些。</p>

近到本该连对方气息都能感受到。</p>

但公主感觉不到对方的气息，只闻到浓浓的草药味。</p>

她自己也受了箭伤，基本上另外一边肩膀和胳膊是不能动的，为了方便省力，公主索性将上半身几乎倚靠在病榻上。</p>

陆惟张了张嘴，还是发不出声音。</p>

公主这才后知后觉，起身倒了一盏水。</p>

陆惟无法动弹，她便将水盏慢慢倾斜，喂到他嘴边。</p>

然后——</p>

力道角度没掌握好，水大部分流到陆惟下巴和衣领里了。</p>

陆惟、公主：……</p>

公主自己没忍住，先噗嗤一下笑出声。</p>

陆惟觉得自己的心就跟这盏水一样，哇凉哇凉的。</p>

公主：“我一边胳膊使不上劲，只能这样啦！”</p>

水溢出来不是重点，重点是这水很冰，一入喉，陆惟就感觉心肝脾肺肾哪哪都不舒服。</p>

但好歹，喉咙舒服了一点，起码能发出点儿气音了。</p>

他勉强道：“你在我昏睡时，是不是说过，你愿意，上贼船了？”</p>

公主眨了眨眼：“有吗，会不会是你做梦梦见的？”</p>

这妖女！</p>

陆惟瞪住她，气息加重。</p>

公主还笑嘻嘻逗他：“你别生气呀，有话好好说，到底是我真说过，还是你梦见的？”</p>

这倒霉鬼害她受伤，又兵行险着，以公主的性子，现在没把他耍得团团转，已经是大发慈悲了。</p>

陆惟张了张嘴，费力说出一句几近无声的话。</p>

寒冬腊月的，他甚至额头冒出点汗来。</p>

公主还是听不清，只好又近了些。</p>

耳朵冷不丁一痛，公主啊的一声往回缩！</p>

这倒霉鬼居然咬她耳朵，幼稚不幼稚？！</p>

陆惟看着耳垂上那鲜红的牙印，躺在病榻上喘息，解气了。</p>

“郎君……”</p>

陆无事匆匆推门进来。</p>

他直接傻眼了，后半句也忘了。</p>

屋子里的两人齐齐望向他。</p>

陆无事：“殿下，您……”</p>

两人都在床上，还是这种姿势？！</p>

这满屋的肉味又是怎么回事？！</p>

！</p>

！</p>

陆无事还未想出自己要说什么，就见陆惟气喘吁吁，提起全身气力对公主憋出一句话。</p>

“就算你要我当驸马，也不该趁人之虚……”</p>

陆无事嘴巴张得足以塞下一颗鸡蛋了。</p>

他看了看公主捂着耳朵瞪眼睛的样子，又看了看自家郎君衣冠不整鬓发凌乱气喘吁吁，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p>

公主气笑了。</p>

好好好，陆远明你这么玩是吧？</p>

她直接扭头，气势汹汹，杀气腾腾。</p>

“既然你都看见了，还愣着做什么，出去，把门关上！”</p>

公主说罢，反手将陆惟衣裳扯开，露出被纱布包裹的精壮胸膛，又将他发髻揉乱，直接变成一个饱受蹂||躏的病美人。</p>

陆惟：……</p>

他想喊住陆无事也来不及了。</p>

这憨货被公主一吓唬，还真愣愣应了一声，转身同手同脚出去。</p>

屋里两个当事人没怎样，他自己倒是面红耳赤，好似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p>

等出了屋子，走到院子里，陆无事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p>

郎君醒过来了？！</p>

不对啊，郎君都伤成这样了，还有这等情趣？！</p>

自己要不要回去看看，公主该不会把他家郎君折腾死吧？</p>

可郎君看上去，好像也不是不情愿。</p>

陆无事站在原地，陷入了纠结。</p>

“你这手下真笨！”</p>

屋子里，公主哼了一声，粗暴将他单衣掩好，被子盖好。</p>

这么一闹，肉炙也冷了，她还没吃几口呢。</p>

公主愤愤想道，待要翻身下榻，手却被他捉住。</p>

捉住她的手虚软无力，公主待要挣开，却见陆惟正定定望着她。</p>

对方什么话也没说，但公主又分明知道他想说什么。</p>

“你这艘贼船，破破烂烂，不仅漏雨还刮风，摇摇晃晃随时都能翻船，就跟你这倒霉鬼一样，现在躺在床上什么也干不了，还想拉我入伙，你自己不觉得痴心妄想么？”</p>

公主嘴上嫌弃，甩开他的手，又没好气将这只手塞进被子里。</p>

“我是不会伺候人，你想喝水就让陆无事进来喂你吧，下次别再把自己折腾死了，要不然我上哪再找个比你还倒霉的倒霉鬼去！”</p>

说罢她头也不回，直接施施然离去了。</p>

陆惟的目光停在对方消失的地方。</p>

陆无事蹑手蹑脚进来，便看见他脸色苍白满是病容，却没什么失望颓唐之色。</p>

“郎君，您要喝水吗？”</p>

陆惟闭上眼睛，不去理他，嘴角的弧度倒还微微翘着。</p>

口是心非，嘴硬心软。</p>

！</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