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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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惟让侍卫将刘复接过去，直接背回官驿去歇息了。</p>

想必明天迎接他的，就是一个断片的夜晚。</p>

朦朦胧胧，不知所云。</p>

今晚热闹刚起，现在就回去未免可惜了。</p>

公主主动邀请：“我想下去逛逛集市，陆郎同行否？”</p>

之前一直表现出抗拒公主亲近调戏的陆惟，这回居然很爽快。</p>

“恭敬不如从命。”</p>

说是集市，其实也就是沿街两边摆上摊子，一改往日冷清，但也远远比不上京城东西两市的规模，胜在过年大伙出门凑个热闹，又是不必再担心明年开春柔然人来袭，一时间男女老少都出动了，乍看也有些熙熙攘攘的氛围。</p>

各色灯笼，便夹杂在这两旁摊子边缘，有些是摊主自己扎的彩灯，也有李闻鹊让人做了挂上去的，没钱的就讨个巧，编成小兔小鸟的形状，有人来买还能赚个零花，有些钱的就买彩纸，或者直接做几盏宫灯，放在自己摊位上卖。</p>

虽说风至雨落他们都被打发各自去玩了，但公主和陆惟身后还是跟了穿百姓衣裳的侍卫，为了避免两人被冲散，几名侍卫将他们簇拥起来，若有似无隔开旁人。</p>

这也是应有的安排，两人都没有排斥，毕竟之前已经出过事，如果再有个意外，大过年还得兴师动众，兵荒马乱。</p>

这样的集市，陆惟在京城见得多了，波澜不惊，公主倒是新鲜，左看看，右瞧瞧，她在楼上吃的不多，看见这边小摊上卖的吃食，反而好像更有胃口。</p>

刚出炉的五香饼，无须摊主吆喝，香气就已经吸引了不少人，饼看上去只有薄薄一层，咬下去却发现里面有好几层，酥得嘎吱作响，表层刷了肉酱，平时吃肉都得算计节俭的人家，也不吝于过年买上几张饼给家里孩子尝尝鲜。</p>

五香饼旁边还有做肉汤的，用的是羊肉，撒上胡椒，等汤盛上来，碗里再撒一把芫荽，满满一碗的绿色，见了就让人喜欢，有些人吃不惯芫荽的，老板也会从另外一个汤锅里舀出两块秦菘。</p>

有汤有饼，对许多人而言，便是再好不过的美味了。</p>

公主兴致勃勃买了几张五香饼，自己和陆惟分了一张，剩下的递给侍卫让他们自己分了，吃完还意犹未尽。</p>

“可惜还得留些肚子，不然一碗羊肉汤下去，别的就再吃不下了。”</p>

其实飞虹楼的菜再比不上京城，肯定也比这些摊子的吃食好吃，但许多时候，这种市井小摊往往比阳春白雪更有吸引力。</p>

陆惟对五香饼兴趣一般，倒是看了对面的酒酿汤圆好几眼。</p>

“陆郎对甜食格外喜欢？”</p>

公主道。</p>

陆惟不意外自己的嗜好被发现。</p>

“殿下对我观察入微。”</p>

公主笑道：“我对貌美之人总是多些关注的，除了甜食，陆郎还喜欢吃笋呢，方才那碗炖笋，你下筷的次数是最多的。”</p>

陆惟：“我小时候还曾想过试试甜笋。”</p>

公主对这种奇怪</p>

的组合表示敬谢不敏：“雨落擅长烹饪，陆郎想吃还不容易，改日我让她做一盘。”</p>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在酒酿汤圆的摊子上坐下，照例要上几碗汤圆。</p>

公主要了肉圆子，陆惟自然是要了甜口的。</p>

微咬一口，甜甜的豆沙从汤圆里争相恐后跑出来，很快占领了汤汁，又跟酒酿混合，形成一种奇异的香甜。</p>

方才在楼上喝了两盅都没醉的公主，吃了半碗酒酿汤圆的公主，双颊微醺，倒像是真醉了五分。</p>

“河边有放灯，陆郎与我同往吧。”</p>

陆惟酒气不上脸，但是神态也肉眼可见放松许多。</p>

他也很久没有如此闲适逛过集市了，眯起眼左右打量四下。</p>

“京城的新年，想必比这里更加热闹吧？”</p>

公主问道。</p>

陆惟摇摇头：“去岁我是在洛州过的年，前年也因为在大理寺察看卷宗，没有出门。”</p>

再往前，他还在乡下小地方读书，看见的过年氛围跟这里差不多。</p>

公主：“上次你的故事还未讲完。”</p>

陆惟有点无奈：“殿下对陆家的家丑格外执着。”</p>

公主歪着头：“我只是对你感兴趣。”</p>

陆惟与她对视，露出似恼非恼的神态，心里却呵的冷笑一下。</p>

“我母亲出嫁之前，去外祖家探亲，路遇匪患，正好我父亲路过，英雄救美，珠联璧合。”</p>

故事便这么轻声慢语续下去。</p>

陆惟的母亲出身弘农杨氏，陆家也是世族，男才女貌，门当户对，尤其陆惟父亲陆敏才名在外，杨氏也是小有名声的才女，两人聊得契机，各自回家一说，一桩年貌相仿的亲事就这样顺理成章结果了。</p>

婚事一时被传为美谈，当时陆敏还在建州做官，他带着妻子上任，闲暇之余两人诗词相和，夫唱妇随，陆敏背靠家族，他自己又名声在外，哪怕政绩平平，只要不捅大娄子，在这个士族门阀为先的世道，平步青云是可以预见的将来。</p>

好景不长，杨氏发现陆敏有个毛病。</p>

风流。</p>

时下民风开放，风流作为名门世家和风流名士的附带标记，陆敏自然也不例外，杨氏再好看再有才学，日夜对着看了几年也就腻了，他很快纳了几名美婢，其中甚至有些良家女子并非碍于权势，而是看中他的才学外貌，心甘情愿伏低做小。</p>

于旁人而言，只要不妨碍正事，风流也算不得什么毛病，甚至能成为名士的美谈，但杨氏受不了，她也自负才学，做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梦，如何能忍受陆敏如此风流？一开始她找陆敏谈了几次，陆敏还肯哄着她，时间一长，陆敏也不耐烦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