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再碰她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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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p>

姚佳想了想, 掏出手机, 点开上面的“星星眼”App。</p>

自从郝丽丹介绍过这款醒北科技生产的可视门铃, 姚佳就对它充满兴趣。趁着那天逛醒北科技的卖场时, 她顺手也买了一个, 安在了宿舍门口。</p>

她点开手机应用，可视门铃把之前楼道里发生了什么录得明了清晰。</p>

一群看起来就不像是好人的人, 在一个领头人的指挥下, 疯狂砸对面的门。领头人趁着手下人砸门时东张西望, 还转悠到可视门铃前瞪眼看了看。</p>

星星眼给他横肉丛生的脸来了个清晰摄录大特写。</p>

砸了半天门没有得到回应，这些人就开始在墙上、门上泼红漆、写大字。</p>

姚佳看完视频把手机递给孟星哲, 让他看。她没有特别指向性地问了声：“咱们这些人里，是有谁借了高利贷吗？”</p>

她视线一扫, 发现路芳菲脸上血色全无，嘴唇都泛起了青白。</p>

大家也都感受到了路芳菲的异样，一起看向她。</p>

“芳菲, 是……你借的高利贷？”郝丽丹问了声。</p>

路芳菲惨白着脸, 强自镇定，说：“是我妹妹, 她借了校园贷。”</p>

***</p>

姚佳看着路芳菲有点要站不稳了, 提议大家先进屋再说。对面宿舍的三个人路芳菲、郝丽丹、陈洛汐都到了姚佳这边的宿舍来。陈洛汐特意把善善交给唐铭汇带出去兜风。</p>

大家坐在客厅里, 一起帮路芳菲定神出主意。</p>

姚佳问了声走道里的红漆怎么办，要不要擦掉。大家一时都有点拿不定主意，互相看着说：“要不就擦掉吧？感觉有点瘆人，影响也不好。”</p>

所有人里孟星哲看起来最冷静, 他说：“先不要动，先把现场情况拍下来留个证。”</p>

姚佳拎着手机就要往外走，准备去拍照。</p>

孟星哲一手搭在她肩膀上，把她勾住，带了回来。</p>

“田田去拍照。”</p>

田华生立刻听老大指挥跑出去拍照。</p>

“我呢？你勾住我干嘛？”姚佳问。</p>

孟星哲把她拉到厨房，问了声：“如果路芳菲的确遇到什么难事了，你是打算安慰她几句就算了，还是打算像对陈洛汐和郝丽丹那样，深度帮忙？”</p>

姚佳眨眨眼说：“那能帮忙肯定要尽力帮忙啊。”</p>

“为什么？”孟星哲问。</p>

姚佳想了想说：“这个问题我之前没有特意想过。但我现在想了下，可能是因为，我觉得等我需要帮忙的时候，当初我怎么帮助别人的，别人到时候也会这么帮我。”</p>

孟星哲看着她。夕阳余晖透过窗子照进来，金色的光跳跃在她向他仰起的面颊上。</p>

她的面颊柔粉细腻，无暇得像不沾染任何尘埃的精瓷。她眼睛澄澈明亮地看着他，每一下轻眨都好像在波动他心湖。</p>

她像个夕阳下的漂亮天使。</p>

孟星哲强制收回被眼前女孩吸走的心神，点点头，说了声：“好。”定定神后又说，“那就把你的小闺蜜叫来吧，可能用得着她。”</p>

姚佳“哦”了一声，给凌晓欣打电话。</p>

凌晓欣正好下班，立刻应承这就赶过来。</p>

约完人，姚佳一怔。</p>

她现在怎么这么听孟星哲的话？连问都不问一声，就直接按他说的去做了。</p>

*</p>

姚佳烧了壶热水，给大家都泡了茶。大家一边喝茶一边等，等凌晓欣和路芳芳过来。佟雨墨在客厅坐了一下，就说大姨妈来了肚子疼，得去房间里躺会儿。</p>

姚佳听到“大姨妈”三个字不由自主地挑了挑眉。</p>

佟雨墨看到了，一嘟嘴说：“是真的啦！”</p>

然后她不怎么高兴似的扭身回了房间。</p>

姚佳怎么看她的这副常规做派，怎么觉得昨天见到她的那副生猛样子，像是一场梦……不过醒来还是挺感动。</p>

路芳芳很快到了，从楼道里过来时，她看到墙上的红漆直接情绪崩溃哭了起来，一进屋就扑进沙发上路芳菲的怀里。</p>

不久后凌晓欣也到了。</p>

这次她进屋后，姚佳下意识地向她身后看了看，发现没有跟来一条叫作贝洛南的大尾巴。</p>

“你电脑彻底修好了？怎么小贝师傅没跟你一起来。”趁着凌晓欣在门口换拖鞋，姚佳问她。</p>

凌晓欣脸微红，说：“他出差了。”</p>

姚佳一脸敬佩：“牛掰啊，修电脑都修到外地去了，这维修技术也是业界无敌了。”</p>

“……”孟星哲懒懒地靠在墙上看着她，对她那根迟钝的大筋无奈得不知道说什么好。</p>

凌晓欣进了屋，田华生和郝丽丹都热情地跟她打招呼。</p>

他们主动给路芳菲介绍：“这是小凌律师。”</p>

田华生说：“小凌律师刚帮我打赢房产官司，让我成功拿回了被坏蛋霸占的房子！”</p>

郝丽丹说：“小凌律师正在帮我打离婚官司，前景相当乐观明朗！”</p>

姚佳说：“对，路芳菲，你遇到了什么事，可以跟我们说说，我发小是律师，她说不定能从法律渠道帮到你！”</p>

路芳菲眼底燃起一点希望的光，和凌晓欣握手时像抓住根救命稻草似的：“那就拜托你了小凌律师！”</p>

凌晓欣红着脸腼腆而谦虚地说：“不敢当不敢当，我能赢官司也多亏了孟老师的指导！”</p>

她说着毕恭毕敬转身跟孟星哲问好。</p>

姚佳：“……”</p>

陈洛汐微笑又温柔地说：“芳菲，你遇上什么事了，就直接跟姚佳他们说吧。我现在看啊，姚佳他们这里是智囊屋加救助岗，我、小田、丽丹，我们的困难全是在这里解决的！”</p>

路芳菲和路芳芳交握着手，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彼此从这一眼中给对方和自己打气。</p>

她们刚卯足了底气要说话，这时从玄关外传来一阵叠沓脚步声，以及七嘴八舌的说话声。</p>

继而响起了敲门声。</p>

姚佳跑去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都是楼上楼下的邻居，平时在电梯里经常都能见到。</p>

有养小比熊狗的大爷大妈两口子，有家里同样被爬进过蚂蚁的老李大爷老吴大妈。以及为首的，带头敲门的人就是曾经来蹭网的楼上大姨，也是整个单元差点都爬满黑蚂蚁的元凶。</p>

姚佳把门一打开，这位楼上的蹭网大姨就嚷嚷开了：“哎你们这些租房子的怎么回事？昨晚吵得要死，都耽误到我家小孩做论文了，我投诉了物业你们还吵了好半天！今天就更过分了，直接来了泼漆的黑.社.会！我说你们怎么净招些不三不四的人？你们到底是谁欠了高利贷，赶紧搬出去好吧？小区好好的环境都被你们搞得乌烟瘴气！”</p>

其他邻居大爷大妈也跟着附和，他们还把物业的一个年轻男人推到前面来，说：“张经理，这事你得管啊，我们物业费不能白交吧？现在居住环境这么乱，万一这些黑.社.会哪天又来泼漆捣乱，伤着我们这些老骨头无所谓，伤着家里小孩子们怎么办？”</p>

大家七嘴八舌地附和。</p>

张经理头晕目眩地请他们稍安勿躁、稍安勿躁。</p>

路芳菲走过来给邻居们鞠躬道歉。</p>

邻居们指着她说，哎就是你借高利贷啊你怎么回事你干了什么啊……</p>

又是一阵鸡飞狗跳吵吵闹闹。</p>

姚佳觉得耳边一大团的叽叽喳喳嗡嗡嘤嘤，像一个养鸡场和一个养鸭场在用噪音约架做决斗。</p>

她吸口气，大声地说了一句：“各位邻居、各位邻居！拜托大家，先听当事人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好不好？”</p>

*</p>

这些大爷大妈虽然嘴碎了点，倒也不是不肯讲理的人。养小比熊的大爷大妈首先说：“那就先听这小姑娘说下原委，听听倒也不麻烦。”</p>

有个带头给意见的人，其他人也就都跟着从了这意见。</p>

于是物业张经理带着大家转移了阵地，两个宿舍的人包括这些邻居大爷大妈，大家一起转移到了物业的接待室。</p>

姚佳宿舍所在的楼把着小区的门口，物业接待室就在这栋楼的一楼。</p>

所有人都找椅子坐下后，楼上蹭网养蚂蚁的大姨妖妖道道地开了口：“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别说我们不民主不善良不肯听你们讲话！”</p>

路芳菲拍拍妹妹的手，安慰她沉住气，然后自己惨白着脸开了口。</p>

她讲着讲着声音就哽咽了。</p>

她把一直视为羞耻、已经在心灵上形成伤疤的家庭境况，血淋淋的剥开讲给大家听。</p>

她告诉大爷大妈们，她生在一个多么重男轻女的家庭里，整个大学都是靠自己打工熬过来的。</p>

她说，是，她毕业后进了大企业，做到了人力专员的位置，工资被好些同龄人羡慕。但她再努力赚钱、再拼命节俭，也架不住一家子人在背后吸血。</p>

她哽咽地说，自从她工作了，她母亲就像找到了倚仗似的，从此不打工了也不干活，就靠吸她的血活着。家里父亲倒是挣钱，但一分钱都不给她们姐妹花，明明白白地说钱都要给儿子留着。</p>

她说妹妹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大学，但家里不让读，说让妹妹芳芳出去打工赚钱，让她们两姐妹一起攒钱供家里的独苗弟弟上学，将来给他买房子结婚娶媳妇甚至帮他养孩子。</p>

说到伤心处，路芳菲声泪俱下：“我不想让我妹妹毁了前途，我咬着牙决定我来供她。后来我妹妹自己也打工，但是现在读大学和我读大学的时候不一样，她学费贵生活成本也高，光靠打工根本不够用，我就还得拿出一部分钱供她。我每个月又要被家里要钱，又要供妹妹，又要养自己，真的很难，我两年了都不敢买一件超过二百块的衣服。”</p>

路芳菲擦了把眼泪，缓了下，才继续说下去：“本来我妹妹想过申请贫困生助学贷款的，但我父亲有收入，所以我们家的条件并不符合申请标准。最近一年我被家里要钱要得特别凶，我妈说要让我弟弟去参加海选，要我打点，狮子大开口一要就是三十万。我拿不出来，她就一直问我要、逼我去借。也是这时候，我妹妹学费涨了，她看我被家里逼得太难，心疼我没有告诉我，想自己想办法。可她能有什么办法呢？还不是也得到处借。后来她同学知道她着急用钱，就给她介绍着让她去借了校园贷！”</p>

蹭网养蚂蚁的楼上大姨，一开始还是气咻咻的样子。可听了一会儿她听得共情起来，眼圈都红了。</p>

听到路芳菲说路芳芳去借校园贷的时候，她“啊呀”了一声。</p>

“这个可不能碰啊！我听我家宝贝说过，他们同学凡是借了这个的，没有一个能还上的！”</p>

路芳芳重重点头，接着往下说：“我同学知道我一直缺钱，介绍我去借了校园贷。一开始我只借了七千块，但其实到手只有四千，那些差额放贷公司说，是他们的手续费和中介费。但他们让我按照七千本金还，分十二期，每期一千五。我中间有两个月忙着期中和期末考试，没有打工赚钱，就断了还钱，结果就利滚利，到了这个月他们硬要说我欠了十几万块，逼着我还！”</p>

邻居们听得都倒吸凉气。</p>

“我还不上钱，他们就找我姐，我对不起我姐，我本来想帮她减轻压力，没想到反而给她添了这么大的麻烦！”路芳芳对着路芳菲哭着说对不起。</p>

她懂事却不被生活怜惜。邻居们不知不觉被她哭红了眼眶。</p>

“他们不停给我姐和我打电话，不停打，拉黑号码也没用，拉黑一个就换一个打。他们在小区门口堵我和我姐，把我们拉到一个小黑屋关了两个小时，还打我和我姐耳光，他们催我们还钱，说如果不还就往我姐公司和我学校发我们的裸.照，还说大家才不会管是不是合成的，反正到时候人们看了就会认为那就是我们！他们还说如果再还不上就真的拉我和我姐去拍裸.照，或者用其他办法让我们还钱！他还威胁我们报警也没用，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还说敢乱报警就废掉我们！”</p>

姚佳觉得不寒而栗，她想女孩子在这个社会上，为什么总是这么弱势。</p>

楼上的蹭网大姨激动地怒骂一声：“真是人渣，臭流.氓！”</p>

养比熊的大爷大妈也跟着恨得不行：“这样的人就该抓进监.狱！”</p>

“你们家再怎么重男轻女，这时候也得伸手帮你们还还钱吧？这都什么时候了！”另外一个邻居大爷说。</p>

路芳菲听到他这么说，悲从中来，泣不成声，一个字都讲不出来。</p>

她的哭泣感染了一群大爷大妈叔叔阿姨们。</p>

楼上的蹭网大姨赶紧说：“哎哟我说你可别这么哭了，待会再哭抽过去，唉这可怜孩子，也就比我家宝大了几岁，但我家闺女都让我宠上天的，你们太可怜了，太可怜了！”</p>

姚佳想了想，给佟雨墨发了个信息。她问她要昨天她录的视频。</p>

不一会儿佟雨墨把视频发了过来。</p>

姚佳把手机拿给大爷大妈们看，说：“这就是他们姐俩的妈，昨天我们这很吵就是因为她来闹腾，非要跟她们姐俩要钱，根本不管她们姐俩死活，就知道要钱给儿子花！”</p>

视频里一个泼妇在跳脚地骂，让二女儿退学去打工，让大女儿以后不许给二女儿钱花，她们都得养着弟弟才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