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分飞燕（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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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又从袋子里拿出一瓶温热的豆浆塞她手里，两人指尖相碰，一刹火花，周启深挨了烫，再看赵西音，她的脸颊比窗外的晚霞还要红。</p>

之后两个月，周启深忙项目，大半时间在国外。忙完后回国，季节入夏，热浪升温。几个电话打下去，他立刻决定回趟西安。</p>

赵西音毕业旅行原本是与室友约好一起，但室友临时有事放了她鸽子，机票多贵啊，舍不得浪费。她便一个人走走看看。第一天回民街，第二天兵马俑，第三天城内买点纪念品。</p>

然后就这么“碰巧”地偶遇了周启深，周启深笑着说：“咱俩一块儿？”</p>

这么名正言顺的邀约，拒绝的理由都不给留。</p>

两个人漫步在古城街头，各种年画剪纸琳琅满目。来往人多，赵西音被他虚虚护着，偶尔掌心熨帖肩头，烫得赵西音心如流沙。</p>

一路沉默至巷尾，在一处手工风铃前驻足。</p>

手艺人讲解其中深意，风铃颜色各不相同，粉色的送友人，暮霭蓝赠旧识，明黄给父母。</p>

赵西音主动打破尴尬，问他：“你喜欢哪个？我送你呀。”</p>

她的食指轻轻一拨面前的那只小风铃，随便问了句：“这个喜不喜欢？”</p>

周启深看了一眼，不答。</p>

老板特别逗，陕西话说的抑扬顿挫，跟唱歌似的：“这个好，送丈夫他会发大财，送老公发小财。”</p>

赵西音很长一段时间没说话。</p>

周启深笑容淡，“寓意不错，就这只吧。”</p>

微信付款的时候，赵西音手抖的连二维码都扫不对，周启深握住她的手，扶稳手机，听见“滴”的一声扫码成功。他们挨得近，周启深的声音熨帖着耳背，沉沉的，很好听。</p>

他说：“音音，我喜欢你。”</p>

离开西安的时候，周启深没让姑娘尴尬，只帮她换了商务舱，然后开车送人到机场。过安检前，周启深说：“追你追了大半年，我能想到的法子都想了。”</p>

赵西音垂着眼，白裙在脚踝边轻轻晃。</p>

周启深这样一个深于城府，精于算计的人，此刻也有了无奈之惑，“你别太快有男朋友，给我留点时间。行了，进去吧，到了给我发条短信。”</p>

几句真心话坦然大方，别的不需赘言。周启深把行李箱交给她，转身要走。</p>

走不动，衣袖被人拉住。</p>

周启深侧过头。</p>

赵西音仰着脸，目光起先有些闪烁犹豫，对视上了，反倒定了下来，纯净且认真，努力积攒勇气。</p>

“我爸爸很会做红烧肉。”</p>

周启深看着她。</p>

赵西音小声问：“你要不要去我家尝一尝？”</p>

他第一次见赵文春，赵老师给他做了一桌肉，不知有意或是无意，总之成功把他吃吐。</p>

他第一次吻西音，是在西安老家。那是冬天，初雪之时，檐下有飞燕。</p>

他们的婚房是东三环上的壹号院，求婚之前，户主只写了赵西音。</p>

第一次欢爱，周启深赤着身，压着人，吻的深远悠长，目光虔诚爱怜，说：“老婆，我爱你。”</p>

主卧的东边是一整面落地窗，夜色时，cbd的城市光亮晕成一团团绚影，玻璃上隐约透出交缠的姿势，四九城的夜色之美，此刻便是最艳的高潮。</p>

其实这两年，国贸这边大的城建没有改变，周启深开着车，在三环高架上兜了一圈又一圈。路灯尽头是黑夜，像巨大的网罩下来，逼近的是一幕一幕的回忆，它们在周启深脑海里穿梭，交汇在一起全成了死结，把人压实了，压死了。</p>

美好记忆的最终章，是那个午后。</p>

赵西音眼底有泪，有惊，有惧。周启深拽住她的手，眼眶红得能滴血，他声音哑了，一开口全是心碎的声音。</p>

他说：“西音，你爱我一次好不好。”</p>

白色路虎如开了刃的剑，一百码的速度驰骋于凌晨两点。</p>

周启深踩下刹车，横打方向盘，车身剧烈晃动，猛的停住路边。他双手撑在仪表盘，慢慢弯腰，低头，整个人埋在手臂间。额头上的冷汗浸进衬衫袖口，丝质的布料浸湿一块。</p>

周启深缓了好久，才慢慢直起身子。</p>

他靠着车座，微仰头，从储物格里拿出烟。车窗滑下一半过风，腥红在烟头上明明灭灭，像蓄势待发的小火山。周启深按了cd键，一遍遍的单曲循环。他用指腹直接碾熄了烟蒂，然后慢慢闭上眼。</p>

那是一首很老的粤语歌，</p>

《一生所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