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何辨爱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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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这便是他想要的，以他的肋骨幻化成的太刀！</p>

络新妇趁机伸出一只腿攻击，月向后一跃趁机拔出太刀，奈何蜘蛛腿太长还是戳到了他的腹部。</p>

可恶！要不是月闪的早，腹腔差点没被戳出一个窟窿。他勉强调整呼吸，摆好架势，两把匕首脱离他的手中后又变成了两根银白色的头发。</p>

月赶紧握着太刀挥去，肋骨与发丝实在是不能比，这一下边瞬间将络新妇斩成两半。</p>

结束了？月仍然在战斗的状态中，他甚至不希望这场战斗这么快就结束，这样他的肋骨不就白搭了么？</p>

果然没有。只见络新妇的两瓣身体又被血肉连结起来，恢复了原样。</p>

还是早点结束吧！月马上对刚刚的想法后悔了，络新妇发动起持续猛烈的攻势，他全用太刀化力抵挡，双方攻守对弈之猛烈让人目不暇接，然而月还是占着优势将络新妇的蛛腿接连斩断。</p>

接下来一刀，月完美的将络新妇的头斩下，完美的切口流下青绿色的血液。</p>

不出一秒，络新妇的肢体和首级又重新自愈——然而这一次并非被血肉重新拉回断肢处，而是从切口长出了新的器官。</p>

“真是羡慕你的能力啊，强大的自愈能力... ”月啐了口唾沫，“还是说这是你的馈赠？呵... 不知说出你的馈赠后是否可以令其失效呢？”他感到不妙，这样下去不知要打到何时——如果用钝器——或是拳头与其战斗，说不定能有取胜的可能，不求将这个所谓女神的造物杀死，能令其精疲力尽就好。</p>

虽然最后精疲力尽的应该是月自己。</p>

又是漂亮的一刀，这次是横着将络新妇斩断，后者果然又快速自愈了，络新妇的身上只是出现了一条青绿色的线，但那条分开了络新妇身躯的线很快又粘合起来，消失了。</p>

将其馈赠——或者说能力，宣读出来后也不能使其失效，虽然月本来就没抱太大希望，但这种情况确实十分棘手。</p>

而且月虽然刚刚进入状态，但他能够察觉到络新妇的身体越来越结实越来越坚硬，它的速度越来越快，力量越来越强。它每一次再生都可以强化自身。</p>

“你的馈赠是极强的自我再生能力，而且每再生一次，身体能力就会变得更强！”月再次宣读能力，但他接下来的几刀告诉他，宣读能力是无法使这只巨大蜘蛛的能力失效的。</p>

偏偏就是这么一个不惧刀刃的家伙，对上了月这个刀刃好手。</p>

幸亏这只蜘蛛不会开口说话，这几轮战斗下来月的恩赐已经暴露无遗，如果对方是能够开口说话的人类，只要宣读出月的恩赐，他就再也没有战斗的能力了。</p>

看来无法将络新妇杀死，也不能令其能力失效，月不知正男和惠织逃到了哪，只能默默祈祷他们已经离开，远离教团的阴霾。</p>

今天可能只能在这里战死了，他想。拖时间看上去是没有用的，这只蜘蛛怎么都没有疲惫的样子；要逃也无处可逃，也许这只蜘蛛会就这么追在他身后，追到洞穴外，追到天涯海角。</p>

如果放它出去就完了，到时候也许只有把它炸的连灰都不剩才能将其彻底杀死。</p>

月一边与络新妇交战一边思考着对策，他一时间内肢解、斩首、切成碎片都试过了，但络新妇还是不停的再生自愈，虽然能够给月留有一些喘息的机会，但在这高强度的对战里月已经渐渐失去了耐心，体力也慢慢流失。</p>

“恩赐者先生！”</p>

此时正男的声音响起，月心里一紧，两腿一蹬向后撤开，快速脱离了络新妇的攻势。</p>

“你们回来干什么！？”月显然听到了不止一个人的脚步声，他不敢回头看，视线死死固定在络新妇身上，生怕它下一秒就暴起攻击。</p>

“教团的人就在不远处监视，我们出不去，又想着让你一个人在这和造物周旋实在是良心过不去，”正男一边快步赶来，一边从衣服里掏出一个瓶子，“我想着过来帮帮你！”</p>

“而且外面的洞口快塌了，我们怕你出不去。”惠织在正男身后补充道，她根本没有能够帮忙的能力，并没有跟着正男一起。</p>

洞口要塌，月能不能出去他自己其实并无所谓，但惠织和正男就麻烦了。他想趁着洞口塌方的机会带着两人逃走，将蜘蛛关在洞穴里，但两人如果被发现横竖都是死。</p>

进退两难！</p>

月权衡再三，还是决定先带着两人出去，然而正男赶在月的身后将瓶子拧开，把里面的液体全都倒在了地上。</p>

“这是什么！？”月赶忙质问，络新妇也警戒起来，摆好了攻击的架势。</p>

“油！本想在雪地里休息时起火用，结果一次都没点着！”</p>

... 灰烬！蜘蛛怕火！</p>

络新妇还没等月反应过来便猛扑过来，月处于本能一脚踢开正男后往一旁闪开，手里的太刀在地上划了一圈立马生出了火星。</p>

火星溅在油上，瞬间燃起火来。</p>

“跑！”月大喊着，拎起正男的手臂就逃往洞口的方向；惠织见了也赶紧迈开腿，奈何起步还是不够快，又被月拽着手，不得不迈大步子。</p>

络新妇远在后方，身上早就被火焰点燃，它挣扎着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p>

三人一刻也不敢停留，月拉着正男的手臂，正男拉着惠织的手，不停向洞口方向跑着，过了好一会终于看到了光亮。</p>

洞口就在眼前！还剩一小段路！</p>

“轰隆隆！！”</p>

洞口要塌了！还剩一小段路！！</p>

月拽着正男和惠织，就跑在最前面，等到第一块巨大的岩石随着积雪落下时，他正好往洞口迈出一步。</p>

“轰隆隆隆隆！！”</p>

等到洞口完全塌下，月终于松了口气，随即往后看另外两人的情况：“你们没事... ”</p>

月还紧紧拽着正男的手。</p>

只拽着一条手臂。</p>

手还是暖的。</p>

可是...... 只有... 一只手...</p>

“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正男惨叫着，他的手臂断了，整只手臂都断了，他不停流着血，痛苦极了。</p>

但他的另一只手还在，还紧紧牵着惠织。可惠织已经吓坏了，她赶紧挖了一些刚刚落下的积雪，接着直接埋在正男的断肢处。</p>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正男叫的更厉害了，虽然他很用力在忍着痛，忍着叫声。</p>

“我们被困在里面了，我们被困在里面了，正男！”惠织一边给正男处理着伤口一边颤抖着，她憋着眼泪和哭腔，就要窒息了。其实正男抖得更厉害，惠织告诉自己要冷静，但她还是害怕，害怕身后的蜘蛛不知何时会追来，害怕外面的教团闻声赶来。</p>

“没事！没事！！”正男颤抖着，他用力咬着牙，然后有咬着嘴唇，咬到嘴唇都出血，咬到他的声音只能从牙缝里漏出来。</p>

但他还是一直忍着，他颤抖着想抚摸惠织的脸，企图给她一点点安慰，但他的手怎么都不能停下颤抖。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他想用另一只手扶住，但他发觉自己已经没有另一只手了。</p>

他还是用力控制着自己，终于把手放在了惠织的脸上。他的手刚刚捂着断肢处，全都是血，惠织的脸上也跟着被抹上了血。但他们看不到，他们什么都看不到。洞口被堵住了，没有月会发光的武器，他们什么都看不到。</p>

一片黑暗。</p>

“挖！惠织，挖！！”正男企图爬起身，但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平衡险些摔倒。但他没有放弃，努力了一会终于爬起来，他用另一只手挖着面前堵上了洞口的积雪，有时还能挖出好几颗碎石，惠织也跟着挖，赶紧挖，用力挖。</p>

挖，拼命挖，挖到手出血。</p>

挖，不停挖，挖到一块大石头。</p>

大石头怎么也挖不动，他们用手指扣。</p>

扣到满手是血，分不清谁是谁的血。</p>

扣到他们听到窸窸窣窣的身体，扣到他们知道络新妇就要赶来。</p>

扣到惠织终于哭出声来，扣到正男最后亲吻了惠织漂亮的脸，亲吻了惠织沾了血污的脸。</p>

“我们一起死。”正男轻轻说。他的嘴唇在颤抖。</p>

“嗯。”惠织也亲吻了正男。</p>

接着他们接吻，他们本想相拥，但正男缺少了一直手臂，于是他只能用一只手搂着惠织。</p>

我们一起死。</p>

他们相互歪身靠着，然后看到洞穴深处的火光，看到身上着了火的大蜘蛛发了疯。</p>

我们一起死。</p>

他们看到大蜘蛛越来越接近他们。</p>

我们一起死。</p>

“不许死！！！！”</p>

他们听到月的声音。身后的岩石透出一缕光，然后那缕光明越来越大，月用太刀凿出了一个洞。</p>

那个洞越来越大，络新妇也理他们越来越近。</p>

洞口可以通过一个人，然后月把太刀丢弃，那把太刀离开他的手时瞬间变成了一根肋骨。</p>

我们不能死！</p>

月伸出一只手拎出正男，正男伸出他仅有的一只手拽着惠织。</p>

络新妇也伸出腿。</p>

正男逃出来了。</p>

惠织没有。</p>

络新妇在洞穴里的黑暗中消失了了。火光越来越小，它离正男越来越远了。</p>

正男放声大哭。</p>

他颤抖着，放声大哭。</p>

月没说话，他拔下一根头发化为匕首，在自己的胳膊上划了一道。</p>

很疼。很深。</p>

这一刀，罚他未守承诺。</p>

正男逃出去了就好。惠织想着。</p>

她被咬了好几口，但是她不疼。络新妇早就蛰了她一口，这一口注入了毒液，毒液麻痹了她的神经。</p>

她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啃了一口又一口，络新妇的体型也变得越来越小。</p>

最后络新妇变得和普通蜘蛛一样的大小，惠织的下半身已经连骨头都不剩了。</p>

络新妇又爬到惠织的嘴里。</p>

惠织咽了下去。</p>

正男逃出去了就好。惠织又想。还有绘青，她平安无事就好。</p>

然后惠织闭上了眼睛。</p>

正男茫然地走在雪地里，他好像一副行尸走肉，耷拉着一条胳膊，他眼睛肿了，还有点发红。</p>

他走着走着就哭，哭着哭着继续走，好像身体只由本能控制着，只知道沿着回村的路走。</p>

雪。又下雪了。正男冷得发抖，他断掉了手臂的地方也疼得发抖。</p>

月叫他赶紧跑。如果他不跑，会让惠织怎么想？他就这么被教团抓住处死了，在地狱里被惠织看见了她会怎么想？</p>

于是正男走啊走，他觉得自己真该死。他没有保护好惠织。</p>

但他不能死。为了惠织，他不能死。</p>

月回到了教团的队伍。教皇注意到了他身上的伤。</p>

“女神的造物，确实拥有着强大的力量。”月说道，“教皇阁下，我认为还是不要再回到那个洞穴好... 我不敢保证自己有着能够在造物的手下保护你的能力。”</p>

这是真话，但同时他也希望没有人再去打扰惠织。</p>

请让她在那里得到安息吧。月悲哀的想。他保护不了任何人。</p>

绘青还在马车上，她突然很想惠织。</p>

于是绘青哭了，她并不知道这是“哭”，她以为这只是水从眼睛里流出来。</p>

但她又抽泣起来，接着哭出来声。虽然很小声，但小林听到了。</p>

“想爹娘和惠织了吗？”小林问。</p>

“嗯。还有小田。”绘青补充道。</p>

“啊，对，我差点把那只小狗给忘了。那可真是一直听话的小狗啊。”小林说着，抬头望了望天空。</p>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望向天空，今晚真是奇怪，月亮竟然久违的露了面。</p>

他们赶着路，第二天就能到达城市了。</p>

绘青希望第二天能有漂亮的蓝天，能有太阳，她一直这么希望，从见到惠织开始就这么希望着。</p>

洞口慢慢被凿开，凿开它的是锋利的蜘蛛腿。</p>

惠织知道自己叫惠织，但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山洞里。她好像在这个洞穴中生活了很久，但她知道自己该离开了。</p>

惠织知道自己以前是会说话的，只是现在不会。她好像把人类的语言都忘光了。她也不记得自己还是人类时都认识什么人。</p>

不过她已经无所谓了。她现在要去找一个人，找一个银白色头发的女孩，一个美丽的女孩。她是自己的造物主，她是被人类——也是自己崇敬的女神。</p>

惠织走啊走，她在雪地里漫无目的地走。</p>

惠织走啊走。</p>

第一卷·完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