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张护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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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数人的一生都无法回忆起年轻时候做过的错事细节，午夜梦回里鞭笞他们的只是忏悔情绪本身，甚至可能这当中不带有一丁点的悔意，只是惧怕，只是懊悔这件事本身不应该发生，仅此而已。</p>

那些被虚构篡改留下来的蛛丝马迹，也许在老年死亡的时候，会犹如走马观花一般，在脑海中白光乍现，带走苟延残喘的最后一丝生命气息。</p>

但在这之前，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蛰伏起来，变成一种他们对往事耍流氓的暧昧态度。</p>

六岁的孩子会撒谎，指着家里养的狗一脸天真的向父母坦白，满地的狼藉是家养狗的杰作，那么他会得到一个鼓励的眼神，一句称赞的夸奖。</p>

于是相较于善意，恶开始不断繁衍。</p>

十二岁那年，他面对不可抗力的大自然威力时低下了头，松开了挚友的手，在那时候他的心底出现过一瞬的痛苦和懊悔，但转瞬即逝，很快就被一种更大的恐惧感所吞没。</p>

现实场景会不断随着年纪增长，人的生存经验会越积累越多，但被虚构的记忆不会增长，它只会停留在脑海里，作为“恶”的化身存在着，无法繁衍，也无法被磨灭。</p>

渐渐的，他掌握了这种虚构的快感。</p>

一切在他眼里成了虚幻，现实如何变化无所谓，他已经有了最强大的武器。</p>

于是他将这门诀窍传授给大人们——实际上村子里一半以上的大人都是这个年纪过来的，他们比他更加懂得如何使用这把武器。</p>

六年前，雨师三十三岁那天，失去了一个学生，救回了另一个学生。</p>

眼睁睁看着曾经朝夕相处的孩子在自己面前被水流吞没，雨师一想起来，就感到浑身刺骨的冰凉。</p>

但他所要承受的痛苦不止这一点，被栽赃和背负起来这条人命成为了一个开端。被救起来的那个学生——为了让自己虚构的记忆彻底替代现实，显得更有说服力一点，他把自己的皮肤掐的到处都是斑驳青紫，在村里的众人面前，指控雨师对他进行了猥亵。</p>

事实最终被这名少年口中的暗黑版本童话所顶替掉，雨师成了弃学生人命不救，被另一名当事人学生目睹后，当夜对其进行猥亵，威胁其篡改口供的恶魔。</p>

没有人记住他付出的那十年，一夜之间，覆地翻天。</p>

张椰子看着我，眼神平静：“那是人最擅长虚构记忆的年纪，所有孩子们都站出来，站在大人们的身前，用最稚嫩的语气说着和年纪最不相符的话。”</p>

雨师被赶出村子，赶出他待了十年的学校。</p>

那一天，天上下着大雨，他抱着上数学课用的一套老旧的三角尺，呆呆的站在雨中，眼神中没有了一丝情绪。</p>

在那一个瞬间，他看到的村民和孩子们不再只是一个个鲜活的人，而是一个个形状。他眼中看到的任何东西从那一刻起，都变成了不同的形状。</p>

只有形状。</p>

天上开始打雷，他透过雨幕，看到周围所有奇形怪状的形状都在朝他咧嘴狂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