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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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繁华的都市里，菜月昴常常沉溺于思绪中，不愿去面对现实，只想将所有困扰抛诸脑后，忘掉那些痛苦的画面，让自己沉浸于个人的世界，以坚硬的心墙隔绝外界。</p>

原本，菜月昴是这么打算的。他不清楚自己身处何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他明白，蕾姆还活着，村子里的人们也安然无恙，自己依然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这就已足够。</p>

然而——</p>

“如此深沉，深沉的溺爱啊！”</p>

一句令人不悦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p>

“并非受福音引导，但这浓郁的溺爱却又与‘福音’脱不了干系，真是，真是让人好奇！”</p>

是个女性的声音，但她是谁？为何会在他身边？蕾姆呢？缘呢？她们在哪里？</p>

“失礼了，这么久都没做自我介绍，那么，为这份深沉的溺爱致敬，我是魔女教大罪司教‘怠惰’，培提其乌斯·罗曼尼康帝！”</p>

别靠近我...离我远点！</p>

菜月昴想要逃离这个疯狂的女人，逃离这个地方，回到缘和蕾姆的身边。他的浅薄意识勉强支撑着身体，试图远离此地，然而身体却被无形的束缚固定在树干上。</p>

是什么？他低头查看，只看到地面，却确实有东西禁锢着他无法移动。</p>

“啊，你——难道是‘傲慢’之人？”</p>

她自顾自说着难以理解的话语。</p>

“虽然被那个小魔法师折断了几根手指，但我们勤勉的精神并未停滞，这是我们被福音书引导的爱啊！你也是，我也是……等等！如果这样，福音书上应该有你的记载——”</p>

女人的声音突然中断，她保持着右手探入怀中的姿态，一动不动。</p>

“啊—啊啊！福音...我的福音！此刻不在我的手里！啊……我明白了，在那个小魔法师身上，绝对，必然，毋庸置疑的定在那个愚蠢的盗贼身上！！”</p>

小魔法师...是指缘吗？</p>

女子的刺激让他从迷糊中清醒，思维逐渐回归，眼前的景象终于被他的大脑所解读，通过那双呆滞的眼睛传入意识深处。</p>

他看到身旁穿着与魔女教徒相同的黑色长袍的女人，但她与其他人不同，头上的兜帽并未戴上，此刻她的身体呈现出一种奇怪的扭曲，伤痕累累的手指在脸上划过，留下道道血痕。</p>

“大脑，在颤抖！！”</p>

“放了我，放了我，昴！！！”</p>

疯狂的女人的声音在耳边回荡，与此同时，一个亲切而安心的声音响起，菜月昴抬头望去，那是始终陪在他身边的蕾姆，但她的情况糟糕透顶，遍体鳞伤，全身都被鲜血浸透，不知是敌人的血，还是她自己的，抑或是两者的混合。</p>

思绪再次变得模糊，菜月昴意识到自称怠惰的培提其乌斯正与某人交战，当他再次集中注意力，看到了他一直在寻找的人，那个他在这个世界最亲近的存在——缘，正站在他身边。</p>

“缘...”</p>

他有许多话要对缘说，道歉，抱歉，我不该那样说话，别离开，求求你，这些话都急于向缘倾诉。</p>

缘离开后，菜月昴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他对这个从他来到这个城市就一直陪伴左右的人造成了怎样的伤害。</p>

没错，缘说的是对的，他只是想找个人发泄与艾米莉亚争吵后的不快，而缘不幸成了他的出气筒。</p>

在责怪缘之前，菜月昴认为她不会生气，或者即便生气，只要事后诚恳道歉，缘总会原谅他。</p>

然而，事情并未如他所愿，缘离开了他，不知去向，无论如何寻找，都无法再见到她的身影。</p>

菜月昴才明白自己有多么荒谬，他甚至想过通过死亡来改变一切，但他清楚，他知道，缘也知道死亡回归，他死去的那一刻也会同样归来，死亡毫无意义。</p>

直至又一次死亡后，缘回到了他身边，他不愿再让她离开，不想再次分离，这份情感在菜月昴心中翻涌。</p>

如今，他渴望得到缘的原谅，去向她道歉，表达歉意，即使被她出气也没关系！</p>

“缘...我...我...”</p>

对不起，他本该这么说，但现在，那曾看不见的黑色巨手正悄然逼近毫无防备的缘，他必须警告她！</p>

“小心！！”</p>

但一切都太晚了，黑色巨手抓住了缘的身体，近在咫尺的菜月昴甚至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随后，缘被巨手甩出，撞倒了树木，消失在尘土的屏障中。</p>

茫然地看着缘飞离，看着那黑色的大手继续无情地攻击被尘土遮掩的她，菜月昴只觉心如刀绞。</p>

缘的身影仿佛还在眼前，声音仍回荡耳边，可下一刻，她的生死未卜...</p>

“怠惰！！！！”</p>

怒吼着喊出敌人的名字，菜月昴彻底清醒过来。杀掉她，杀掉她，不管她多强大，不管自己能否战胜，一定要杀了她！毫不犹豫地将她大卸八块！</p>

他扔出长剑，这是在愤怒吞噬理智前唯一的攻击手段。长剑避开阻挡的手，锐利的剑锋只感到些许阻碍，便斩断了挡路的黑色巨手，菜月昴决心用手中长剑刺穿面前可恶女人的胸膛！</p>

“啊啊啊！！为什么你能看见，两个也能看见，为什么能看到‘不可视之手’的人这么多！对了，肯定是我的勤勉还不够，所以我一定要杀了你们，以此证明，证实我自身的勤勉！！”</p>

当巨大的黑色手臂在天际翻倍时，女子疯狂的攻势骤变，目标直指昴。面对这无数的巨掌，恐惧在昴心中短暂萌生，旋即被愤怒淹没。身体破损，甚至面临粉碎，他也决心以死相拼，誓要将敌人斩于剑下！</p>

他激活了直死魔眼，看透了那些黑臂上的死线。与尤里乌斯之战不同，怠惰对此并无反应，这些手臂在他面前不堪一击，即使无法砍中，凭着手中的【剑】牌锋利，也能轻而易举地割断它们。</p>

长剑在手中狂乱挥舞，那些手臂或是被死线击中，或是被剑锋所伤，纷纷断裂。"怎么可能！？"</p>

那些无形的手臂变得可见，培提其乌斯的威胁瞬间消散，连毫无战斗经验的弱者如昴也能轻易将其击败。"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p>

眼看昴的长剑即将刺向女子，她却腾空而起，落在了一旁。不，不是飞翔，而是被她自己的黑色手臂抛掷出去。"还有这种偷袭手段啊。"</p>

如果她持续躲避，昴也无法保证能取胜，但他自身的机动性不差，发动【翔】牌，他的身体浮空，准备对怠惰发起直击。然而，女子将所有外露的手臂聚合成一面黑墙，作为防御屏障。</p>

"给我去死吧！！！！"</p>

防御墙建立后，怠惰仍有余力，与之前一样数量的黑色手臂从四面八方向昴包围过来。"该死的是你！！"</p>

面对这些黑臂的围攻，昴并未惊慌，反而大吼一声。在黑臂触及他之前，一道流星锤从背后绕过，将怠惰击飞！锁链牵引锤子飞回蕾姆手中，独角显露出的蕾姆持着武器，站在倒塌的建筑之上，显然刚才的攻击来自她。</p>

"蕾姆，做得好！"</p>

向蕾姆竖起大拇指，昴握剑飞在空中，准备从天而降直击怠惰。然而，黑手再次显现，将怠惰移到一旁。刚才那一击虽不知打断了怠惰多少骨头，但她显然还没死，仍有行动能力。或者说，即便无法行动，只要那些无形的手还在，她的实力便不会减弱。</p>

"啊啊，这身体...传递的痛苦...无法行动的样子...是...怠惰！"</p>

蕾姆的攻击并非无效，从背后袭来的攻击打断了女子的脊椎，她已无法站起，仅能依赖那些无形之手艰难行动。"大脑...在颤抖！！"</p>

仿佛要孤注一掷，无形之手的数量再度激增，漫天遍野，以肉眼几乎无法分辨的数量包围着他们。面对如此数量，昴无法靠近怠惰，甚至自身的安全都难保。</p>

难道，这就结束了？明明还没有完成任务。</p>

"永远不注意身后，是你的弱点，怠惰。"</p>

正当昴不甘心地准备最后一搏，缘的声音在怠惰身后响起，接着，锋利的长剑刺穿了怠惰的身体，她竭力维持的生命，被缘刺破了跳动的心脏。"又...又是...这样..."</p>

鲜血溢出口腔，怠惰艰难地转头看向缘，随即再次倒下，所有无形之手一同消失。"缘！！"</p>

怠惰无力的身体坠地，缘的身影出现在昴面前。她身上的衣服满是灰尘，头发散乱，虽然身上无伤口，但她双眼透露出极度疲惫，仿佛随时会闭上。昴急忙上前，在她倒下之前接住了她。</p>

"终...终于醒了？笨蛋。"</p>

连续的战斗与劳累，加上刚才的无防备攻击，早已让缘的精神到达极限。看着清醒过来的昴，缘责备地喃喃一句，然后沉沉睡去。</p>

"我知道当时我做得太过火了，所以...真的很抱歉，真的很..."</p>

诚挚地向缘道歉，自她在昏迷期间，昴已经反复思考了无数自我辩护的理由，但每一个借口都是狡辩，都是对自身过错的逃避。当缘终于醒来，他精心准备的所有辩解都化为乌有，只剩下唯一能说出口的三个字——对不起。</p>

听到他的道歉，缘保持着沉默。</p>

在繁华的都市中流传着一句话，“道歉有用，要警察干什么？”这句话总是盛行不衰，错误一旦铸成，再多的道歉也无法改变现实。</p>

"我原谅你了。"</p>

经过长时间的深思熟虑，缘决定在她离开这座城市之前，不让昴带着遗憾，也不给自己留下遗憾。友善的告别和彻底的决裂，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前者在回忆中还能留下一丝温暖，而后者只会带来悲伤和遗憾。</p>

"真...真的吗！？太好了！"</p>

像个孩子般开心地笑了，若不是怀里还抱着虚弱的她，昴恐怕早已雀跃不止。在他心中，这个世界最重要的人，一个是救赎了他的艾米莉亚，另一个则是始终指引和支持他的缘。这两个人的位置，无人能替代。</p>

所以，缘的原谅让昴欣喜若狂，但任务只完成了一半，还有另一个人，他尚未获得她的宽恕。</p>

"好了，别高兴得太早，我们必须尽快返回庄园。"</p>

看着昴的兴奋样子，缘给他浇了盆冷水，催促着说。</p>

"诶？为什么？懒惰...不是已经解决了么？"</p>

"谁告诉你，懒惰只有一个？"</p>

"什...什么意思？"</p>

"我杀掉的那个懒惰，只是她的一个分身...或者说是替身。我已经解决了自称‘懒惰’的三个人，难保没有更多的类似存在。"</p>

"但是，我和蕾姆一路过来都没受到任何袭击啊！"</p>

确实，从他们返回庄园的路上，没有遇到任何阻拦，一路平安无事，现在他们即将抵达庄园。</p>

"正因为如此，我们必须尽快赶回庄园！"</p>

缘望向庄园的方向，对昴说：</p>

"如果有其他‘懒惰’存在，而她没来袭击我们，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直接冲向目标，而她们的目标就是艾米莉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