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谁在替谁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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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举家之力给张子义证明清白的行动先不谈，近几日，远在东部沿海的禹城贺家的王梅总是睡得不安稳。</p>

连续好几晚，她都做了同样的梦，梦里她那名义上的女儿，也就是贺家真正的千金，总是顶着那张形容憔悴的青白面庞，双眼淌着浑浊的血泪，声嘶力竭地质问她为什么要李代桃僵。梦境的最后，贺家真千金从楼顶一跃而下，王梅仿佛被锁在半空，被强迫着俯视身躯摔得扭曲破碎的年轻女孩。</p>

她吓得要尖叫，喉咙却像被塞了棉花似的发不出声，只能惊恐万分地看着地面上身姿诡异的怪物一点点坐起，骨头断裂的手臂软绵绵却又无比坚定地掐上了她的脖子。</p>

“啊！！！！”</p>

王梅一声惨叫，终于从梦魇中挣脱。</p>

天色已经大亮，晨风伴着庭院里地花香吹进了房间。虽然是佣人房，王梅地房间面积却也赶得上寻常人家地客厅了，孟唯芳对待这个跟在自己身边鞍前马后的心腹很大方，王梅的衣食住行向来讲究，贺家人不在庄园的时候她跟家里的女主人也没什么分别。</p>

而此时，自诩贺家半个主人的王梅正缩在被子里发抖。</p>

一次也就算了，连着几天跟个摔得面目全非的女鬼面对面，她实在顶不住。王梅敷衍地做了洗漱，估摸着陆阿婆已经起床了，往老家打了个电话。</p>

“喂？妈？”电话一接通，王梅便焦急道，“那丫头最近怎么样？”</p>

“……”电话那头没有回答，若不是轻轻的呼吸声，王梅都怀疑话筒边没人。</p>

“喂？妈？陆……阿芙？阿芙是不是你？！”梦里女鬼的脸闪过脑海，王梅的火气一下子窜了起来，骂道，“死丫头你作什么怪呢？！让你外婆接电话！”</p>

话筒里传来一声轻笑，接着通话被挂断了。</p>

耳边传来地忙音刺激着王梅的神经，她太阳穴突突跳着，眼前有些发黑。忽然，被扔在一旁的手机震了一下，屏幕亮了，显示收到了一条彩信。王梅做了个深呼吸，点开信息一看。</p>

一本已经泛黄的DNA鉴定报告。</p>

王梅尖叫一声，栽倒在地。</p>

恢复意识时，王梅躺在庄园的医务室里，贺家的家庭医生正在给她挂点滴。</p>

“医生……”王梅出声，嘶哑的音调把她自己吓了一跳。</p>

动静引起了医生的注意，他查看了一下王梅手上的针口，确认无误后将她扶了起来。“王姐 ，你让小姐受惊了。”医生的语气不咸不淡，对王梅受到的优待并不意外，“小姐给你放了一天假，回头记得道谢。”</p>

“啊，肯定、肯定会的。”王梅不迭地应着，心里升起一股隐秘的暖流，可随即，她呼吸一顿，四下里张望了一下，看向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她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解锁。</p>

那条彩信不是噩梦，依然安静又嚣张地躺在短信列表的第一条。</p>

王梅的手有些发抖。</p>

“你有点低血糖，挂完这瓶葡萄糖记得叫我。”医生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情绪起伏，还是交代了一句。</p>

王梅麻木地应了声，在医生出去后，迷茫的面具瞬间破碎，惊慌和恼怒的神情爬上了面容。</p>

怎么办！怎么办？！？那死丫头知道真相了！</p>

王梅焦躁地咬着手指，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她拿起手机，给丈夫吴有全打了电话。</p>

“老吴，坏事了，那死丫头知道了！”</p>

电话那头的吴有全一个激灵，平日里老实木讷的男人这一刻无比迅速地领会了妻子的意思。“这、这怎么会？谁告诉她的？！”</p>

王梅哽了一下，有些讪讪地说道：“我……我藏在我妈那里的DNA报告给她翻出来了。”</p>

“什么！”吴有全嗓门一下子大了，“你脑子坏掉了，那种东西怎么能给你妈？！”</p>

“你吼什么！我妈不识字，放她那最安全！”王梅顶了一句，又咬牙切齿道，“一定是那死丫头手贱到处乱翻！”</p>

吴有全急道：“安全！这都出事了还说安全！你怎么没把那东西烧掉？！”</p>

“烧个屁！没有那个，我怎么让柠柠相信我的话？”王梅气急败坏，“反正事情都这样了，你管我烧没烧呢，快想想办法啊！”</p>

“这……”吴有全脑子转了几圈毫无头绪，嘟囔道，“我早说了这事儿不靠谱，你说你要是当时听我的……”</p>

“吴有全！”王梅愤怒地打断他，“你这是在怪我？！我难道不是为了孩子好吗？！”说话间手机又是一震，她顾不得跟吴有全纠缠，匆匆挂了电话。</p>

又是一条信息。</p>

“三天内回来一趟，否则这东西就寄到贺家。”</p>

“贱人！”王梅气得把手机摔了。</p>

这些年来，看着亲女儿逐渐长成娇贵优雅的富家千金，哪怕她不能和自己相认，哪怕只有在没有旁人时匆匆的眼神交汇，都让王梅甘之如饴，再看山村里那个只会汲着鞋子在山里疯跑的真千金，那种在背后操控一切的不可言说的快感让她一次次沉沦。</p>

可现在，梦醒了。</p>

王梅知道自己亲妈对陆芙的疼爱是真的，她多次告诫过陆阿婆不要把那臭丫头当回事，但她远在禹城，根本管不到日夜相伴的婆孙俩。在被迫向陆阿婆坦白后，王梅也曾担惊受怕过一段时间，可显然陆阿婆选择站在她这边帮着隐瞒，时间久了王梅也就放了心，要不是今天这条彩信，她甚至忘了那本报告的存在。</p>

三天，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她要在这三天里，把女儿走向荣华富贵路上的绊脚石挖掉。</p>

王梅以回家探亲为由向雇主家请了一周的假。</p>

孟唯芳自然不会拒绝她的要求。年逾四十仍风韵犹存的贵妇人眉头轻蹙，望着这些年来为自己鞍前马后的得力助手。</p>

“我让老何给你家老太太准备了点燕窝，你记得带回去。”她拢了拢披肩，动作优雅又尊贵，“情况不好吗？这几天看你愁的不行。”</p>

王梅咬着唇，露出一丝难堪尴尬的神情说道：“还不是我那个不争气的丫头，那孩子野惯了，这次把她外婆气得够呛，她——唉，我都不好意思开口，”话出了嘴，倒是变得顺畅起来，“她在外面谈了个朋友，唉……您也知道她那大学，人员混杂的，那对象根本不靠谱，我妈劝了她几次，她倒好，直接把我妈推了！唉，那是她外婆啊！”她越说越激动，忍不住抹了下眼角，“都怪我，没把她教好，唉……”</p>

孟唯芳眼里闪过不喜。她对王梅这个养在老家的女儿倒是有所耳闻，王梅和吴有全基本都在贺家，想来缺乏管教的小孩早就长歪了。王梅看着她脸色，心里泛起一丝难以抑制的暗喜，然而孟唯芳接下来的话让她脸色骤变。</p>

“孩子还是要管，”孟唯芳抱着手臂，摇了摇头，“你和老吴工作辛苦，实在不行，把孩子接过来住吧，我让潭川给她安排个工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