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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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拱手回道：“幸蒙天恩，大将军早年为大景开疆拓土，建功立业，得先皇将长公主下嫁，我李氏一族皆是与有荣焉。如今将军又为陛下镇守边关，更是依仗公主在都城操持家业，帮扶族里。”</p>

“这份恩德，我等受之具是感激涕零，诚惶诚恐。便愈发想为公主和将军做些什么。公主嫁入李氏十数载有余，能为将军诞下乐之小姐，这已经是我李氏的荣耀。可自古皆是男子掌家，将军更是身担重任，需要一位能为将军公主分忧的继承人也是理所应当……</p>

“当然，公主千金之躯，腌臜小妾实不能上台面。所以族内耆老商议，看是否在族中挑选一位天资聪颖又孝顺豁达的孩子养在公主膝前，博公主与乐之小姐一笑也是我们作为族亲和臣子的本分。”</p>

好一个巧舌如簧，快要将君恩，孝道，臣礼和世俗的道理都占完了，只等周澄芸说一个不字，便坐实了她是既要霸占夫君又生不出孩子，最后使得李家断了根的妒妇罪人。</p>

周澄芸看着眼前表面恭敬实则各怀鬼胎的众人，烦躁不堪，只想立马将这群道貌岸然的小人赶出府去。却又碍于纲常伦理和自家夫君的政声不得不与这些小人周旋。</p>

正待周澄芸出声，就被身边的一道童声打断。</p>

“你叫什么名字？”</p>

本来胸有成竹等公主回话的李氏族人被李乐之问得一愣。</p>

“我叫李长胜，乐之小姐。”</p>

“你读过很多书吗？”</p>

李长胜闻言，心中不由自得，定是自己刚才那番话实在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连个孩童都要夸赞一番。</p>

“是，自我六岁启蒙，寒窗苦读已有三十余载，不说博古通今，也算得上遍览群书。”</p>

“那你现在是几品官？”</p>

“......”</p>

“我...时机还未到，还未曾入仕。”</p>

“时机未到？可我看你比我爹还老，靖川哥哥说科举取士自前朝起便有了。那你从六岁启蒙就可以考科举。这都三十多年了，怎么还没有当上官？你娘亲可在催你了？”</p>

李长胜被一个孩童戳中多年痛脚，实在难堪，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姜太公八十才遇文王，我坚信以我之才，必有一天能为陛下效力。家中老母也是如此肯定支持于我。”</p>

李氏众人见自己人被个小丫头看不起，也纷纷出言。</p>

“长胜只是没遇到机会。”</p>

“我们族内，他的学识可登三甲”</p>

“......”</p>

李乐之张嘴吃了块母亲递过来的奶糕，嚼了嚼，实在没法一下咽到肚子里，只得包在嘴里含糊不清道：“你们都觉得三十多年都不急，那干嘛来替我家操心？不去担心自家是否还有前途未来，偏来盯着我阿娘的肚子说事。”</p>

“你们还是多关心关心一下这位叫李长胜的伯伯家中娘亲该有多着急吧。”</p>

李乐之照猫画虎，提出一个建议。</p>

“还不赶快给他家过继一个天资聪颖，能当官的孩子。”</p>

她说完，喝了口桂花蜜，终于将哽在喉咙的奶糕顺了下去。</p>

周澄芸和周围的侍女管家都快要憋不住笑了，轻咳一声：“乐之不要胡闹。”</p>

可大家都是人精，周澄芸的贴身女官绵意立马接话：“诶，公主，正所谓童言为真，我等觉着小姐实在提了个不错的建议，只是不知道哪家能这么高风亮节将自家聪慧的孩子过继给这位长胜公子......”</p>

绵意假作一想：“哦，奴婢记得，去岁元旦诸位来拜见长公主时，李天风老爷家有个极伶俐的小公子，好像叫...诸言，应是可造之材，不若就过继这位小公子给长胜公子？”</p>

闻言，众人中一位大腹便便的老爷惊恐地大叫：“万万不可！那是我的宝贝嫡长孙啊，是我家的希望，怎能过继给他人？”</p>

周澄芸抿下一口清茶，顺坡下驴，笑道：“族老所言甚是，舍了自家孩儿过继给别家。论谁都是心疼的，我虽为公主，亦不可权势压人，怎么能为了自家私欲去抢了别家的根苗。诸位的大义我都心领了，宜阳在此谢过。”</p>

“这...这...”</p>

“......”</p>

“既如此，我实在不愿因权势来使得诸位与自家子侄分离。此事便再议吧。”</p>

“绵意，送客！”</p>

李氏众人见道理气势都不在自己这边了，不得不就此作罢。插手行礼后便愤愤而去。</p>

周澄芸稀罕的抱起李乐之，左看右看。</p>

“我的好阿宝，怎么今天这么聪明啊！”</p>

李乐之被夸得小脸一红，嗫嚅着出声：“是皇后舅母给尚宫姨姨说的，不是所有人都听你讲规矩，要抓住他们最在意的。”</p>

哼，这些人还和她想到一处去了，都想找个人来当爹娘的儿子，可她心头首选肯定是从小陪自己爬树逗鸟的九表哥，这些人休想让不认识的人进自己家，唤自己的父母为爹娘！</p>

绵意笑着出声：“我们乐之小姐从小就聪慧，依奴婢看啊，小姐哪怕不是个男儿身也能撑起将军与公主的门楣。就像公主您的姐姐平阳长公主一般。”</p>

李乐之闻言从周澄芸的怀里抬起头。</p>

“可别像我的长姐，她过得太苦了。我只希望我的阿宝能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女郎.......”</p>

周澄芸的感叹还没有说完，管家就跑进来禀报：“殿下，将军回来了......”</p>

李卫随着管家的通报声一齐进屋，随手将长枪扔给随行，就大刀阔斧的坐在另一方主位。</p>

“她如何与平阳长公主比。”</p>

周澄芸懒得与他计较，只是惊喜的问：“不是说还要两日才能到都城吗？怎么今日就回来了。”</p>

“在路上收到了斥候线报，说三日前族长带着一帮族亲从奉齐向都城行进。我猜是他们又来给你添堵，怕你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就让大部队按原计划行进，我则先赶了回来。”</p>

李乐之看着眼前这个一年到头最多与自己呆一两个月的父亲，又想起前几日的噩梦，不由撅起嘴。</p>

“若是等到父亲回来给阿娘撑腰，族内都已经选好了要把哪个哥哥弟弟送到家里来了。”</p>

李卫看向数月未见的女儿，嘴张了张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是个从腥风血雨的战场上摸爬滚打着长大的，父母兄弟去世得早，唯一陪他最久的幼妹又是个胆怯柔弱的性子，根本不曾与他呛过声。</p>

对于自己这个阴差阳错得了祥瑞名头而被惯的娇蛮跋扈的女儿，他实在不知道如何与她相处。</p>

既不能像练兵一样约束她，又不愿过于骄纵她，让她成为自己最为唾弃的嚣张跋扈二世祖模样。所以李卫便爱在言语上打压李乐之，本意是让她不要自视甚高，不过效果嘛，确实与他所愿相差甚远......</p>

“还有，爹爹，谁说我不能和平阳姑姑比了，我就要比，我想好了……”</p>

“我想要当女将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