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鲜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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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无咎很快就知道了，那纲首张老大口中的“你们”，指的是什么意思。</p>

想要在这敖仓，搭乘这艘进鲜船进京的，可不止他一人而已。</p>

这头纲首张老大贱卖、甩卖了一批南来的货物，与前来采买的商贾完成了交割；那头的船老大也将伺候好了漕吏，完成了进鲜船的船体检查。</p>

就好像约好了似地，不仅几辆骡牛车子从码头外辚辚而入，还有几名锦衣少年打马前来，在这小小的系泊码头上汇聚成了一个个小小的漩涡。</p>

穿着短褂的力夫一拥而上，在船主的呼喊中，将那些客商的行李抬上了进鲜船。</p>

甲板上，船工们赤着脚跑来跑去，一边挨着船老大和档头的呵骂，一边操弄船舷，放下跨板，一边还不忘用南腔北调，跟邻近船只上的同行们“交流”几句詈言。</p>

虽然狼藉嘈杂，但是就在这混乱景象之下，却俨然存在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秩序，一切事务其实都在有条不紊地运转。</p>

不用旁人帮忙，赵无咎自己就将两匹骡子牵上了船甲板。不过，骡子之类的大牲口不能在甲板久待，它们被牵引进了下层甲板里，被放到专门停放牲畜的“吊台”。</p>

所谓的“吊台”，就是一个个特制的马厩隔间。</p>

为了防止大牲口因晕船而狂躁，惹出麻烦，所以船上专门开辟出十几个吊台。</p>

骡马站在一块木板悬空几寸高的上面，木板用粗麻绳吊在几根专门加固过的大梁上面。船舶航行时纵然摇晃，可吊台却能始终保持相对的平稳。这种布置寻常的小船上是决计没有的，也只有在像这艘超过七百石的进鲜船上面，才有布置吊台的足够空间。</p>

同样地，既然都有吊台了，船上甲板也专门修了“客楼”。搭船的客人可以带着行李，在客楼里休憩。</p>

当然，即便叫作“客楼”，可毕竟是在一艘船上，这“楼”其实就是一层大通铺似的带顶窝棚。搭乘的客商，住宿条件也只是比船工好一些，不用在甲板上打铺盖。</p>

付了一把铜钱，赵无咎让一个船工帮忙在客楼里寻了个好位置，将自己的行李安顿好。</p>

看在“孔方兄”的面子上，那人还贴心地为赵无咎寻来一块篷布将行李盖上，这样既可以防潮，而且多少能防备可能存在的小贼。</p>

出于谨慎，赵无咎还是把注色经历、过所、钱袋等物品用包袱卷了，随身携带。那把精炼横刀也被他斜跨于腰间蹀躞带的铜钩上面。剩下堆在行李里的，只是衣服、干粮、以及其它一些杂物。</p>

接着，他便走到甲板上，站到一个不碍事的地方，看起进鲜船整备开船的景象。</p>

凭心而论，乘内河航船对他来讲还是一桩新鲜事，赵无咎隐隐觉得挺兴奋的。</p>

当桅杆上的船帆升起，进鲜船的船头也竖起一根竹竿，竹竿上挂出一条杏黄色的旗幌，上书：“奉少府监进鲜回避”。这意味着，这艘船拥有最高漕运通行权，一旦遇到淤塞，其它船只都必须要主动为其腾让。</p>

说来也怪，就好像是算准了时间一般，当船帆升起的瞬间，码头上就突然起了一阵东南风。</p>

趁着这股风力，进鲜船随之便滑入了干流。甲板上的赵无咎凭栏远眺，看着远处天边的云彩，不由得击节而歌道：“好风凭借力，送我步青云！”</p>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这直抒胸臆的有感而发，竟然引来不少人的注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