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托不起的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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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闭着眼睛不是在沉睡，那是因为弱小的你还在它的规则獠牙下为它劳作。而当你成长起来到可能对它形成威胁，甚至是发出一些不该有的呢喃，那么，它就会张开大嘴，向你展露出锋利的獠牙。”</p>

“好了，在这里争辩有什么用？留着精力，都好好想想，怎么才能给辩护团那群学长们一些助力吧！赶紧起床，不然等咱们过去，估计堵得连大门都看不见了！”</p>

晨辉初放,击不破霾湿厚重的云层。</p>

现在是六点四十三分。清晨。霾重。</p>

离开庭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海州高级教徒裁决院大门外的广场大坝里已经是人山人海。许多迟到的记者们钻钻挤挤，一个劲地想往大门前推移，可前方那些从昨晚起就没敢喝水，早早赶过来站到腿肚子发颤的年轻记者们，又有谁会给腾出来半个空位？</p>

辩护团的学姐学长们也在门外。今天，不需要他们！据说，官府已经帮忙安排了更为资深的律师团队。</p>

临海省教徒委员会大楼小会议室烟雾缭绕，以其浓稠度来看，几位大佬已经在此静坐了不短的时间。</p>

今天并没有需要上常议会讨论的议题，大家都是自觉前来，也自觉地保持着沉默。对于九点打卡的人来说，现在本该是睡意正浓之时，在座也都是素养高洁之士，自然不会有谁不合时宜地交谈去打扰他人闭目养神的宁静。</p>

抽烟者舒缓，喝水者轻柔，唯有不吸烟也不习惯太早喝浓茶者靠着座椅后背，偶有短促的呼噜声传来却又立马抽搐般被自己惊醒。</p>

教务观察员静静地看着会议桌尾端靠墙处新架起来的大屏液晶，眉头深锁。</p>

电视画面分两层八格演绎，一层空有桌椅，一层人头攒动。这是个临时视频监控，画面清晰、视野开阔，将高级教徒裁决院门前广场和内部的裁决大厅完全覆盖。</p>

作为本省最高长官，第一责任人，他对这个连夜抢装监控，让他们能实时全面地了解到庭审状况的家伙表示肯定的同时，又对本次庭审时间的泄漏感到愤怒。</p>

“啪！”</p>

重重的将茶杯放回桌面，他环顾四周，除了打瞌睡者抖了抖富态的身躯，并没有迎来几个正襟危坐的身影。</p>

“人山人海！又是一个人山人海！我之前怎么强调的？啊！在座？我一再强调，咱们一定要将具体时间模糊化，将具体地点概率化，多发布一些能引发争议的事件到网上去吸引网民们讨论，提升他们的参与感、责任感、主人翁自豪感。</p>

而这边，方能快刀斩乱麻，在这些民众还在与咱们的论坛引导者们争论茶叶和咖啡谁最养生，最能代表当代文明之时完成庭审。唯有如此，才能让咱们的大裁决官在不受干扰的情况下，迅速做出公平、公正的裁决，并同时公开其结果。</p>

公平、公正、公开，是司法的三要素，是社会健康、先进的评判标准，是制度活力的基础！这一点，别人东边那个国家就做得很好嘛，咱们既然借鉴了别人的制度，就一定要学习好别人的灵魂。</p>

看看这帮废物，保密、保密做不好！宣传、宣传不到位！一个简简单单的恐怖案，居然五审六审了还不能定性收官！还让场面如此混乱！”</p>

观察员声音环绕，会议室却一片安静，没人搭理。</p>

时间在推攘和喧闹中流逝，转眼便是两个多小时。</p>

范规在庭卫的看押下缓步走上被告席位。现在离开庭还有几分钟，他习惯性的正了正衣襟，便对着墙壁上那闪亮的教徽凝视了起来。</p>

“就在今天归去吧。既然还不能唤醒那些被催眠了的灵魂，也许撤退才是更有效的进攻！”他喃喃自语着，回想着网络上那如潮般的谩骂。虽然知道还存在着许多清醒的维护者，只是发不出声音而已。</p>

但，唯有小溪才会被埋没，唯有大潮方可肆意翻腾。</p>

“如果迷醉的人们不需要清醒，如果教庭日报上的文章是他们统一的纯真，那么，我又何必一定要去将他们唤醒。粪皮下的蛆虫既然快乐，我又何必一定要去做那根讨人厌恶的搅屎棍。</p>

不如归去，如果觉醒者是一种异类。</p>

不如归去，如果浑浑噩噩才能更好地生存。</p>

不如归去，哪怕来自更高层次的文明，了解更加优益的环境。”</p>

他思绪飘忽着，不是心灰意懒的怯懦，而是确确实实地感觉到这里的文明还不足以支撑起更高程度的觉醒。</p>

子非蛆，安知蛆之乐？粪坑里的人会感觉窒息，而蛆却能雀跃欢腾！好心的拔苗助长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强行？</p>

就如此吧。粪坑再如何恶心，盖上木板，铺上水墨画卷，又何尝不是一番岁月静好、海晏河清？</p>

围观市民和非受邀记者毫无意外地被再次驱逐到大门五十米开外。</p>

庭审历时两小时四十三分。</p>

当木锤落下，无论是墙外的躁动还是墙内的激昂都瞬间平息下来，有兴奋，有放松，有失落，有迷茫，最终，都统一装点出一双双空洞的眼睛，有被告方的资深辩护团，也有原告方的精英律师队。</p>

数日后。</p>

枪响罪消。</p>

这个如彗星般崛起，曾经搅动风云，叱咤佛律坚国十多年的恐怖者就此走完了他罪恶的一生。</p>

有人拍手相庆，相互邀请着五点后到喜庆楼举杯，有人意志消沉，翻开书页却如同老僧入定。</p>

这一天，全黑水星股市暴跌，八千多只优质龙头股票被狂砸到了跌停。</p>

直到此时，人们才彻底知道了这个恐怖者所拥有的恐怖财富。除去独自控股的公司，他居然在世界五百强中全都有着持股的身影。</p>

“难怪这家伙这么难搞，在经济方面别人就完全是无懈可击嘛！你看看，谁家他都吃点股份，多的十个八个点，少的三五个点。真真是滑不溜手，动谁都千难万难，更何况还是动谁都对他影响不大，反而是会对股市，对自己地方的经济造成毁灭性的打击。”</p>

酒桌上，一些地方官员如此说道。其表情之酸涩，就像是把嫉妒容进晋府的陈醋中一口喝下般缓不过来。</p>

范规走了，成为了传说。</p>

他是孤儿，四十年的实力单身。</p>

他没有留下半分的牵挂，哪怕是那些为独立控股的慈善基金注资的财富——那些企业，那些股份，也很快被大大小小的‘商业天才’们收购完成。</p>

他崛起得突兀，走得更是无形无声。</p>

当高温熔炉打开找不到半点灰烬，当他在各大网站上的名字变成星星，当酒酣乱语的闲人被巡捕卫带走，当曾感恩或畏惧者都不再谈论...</p>

范规走了，仿佛是从未出现过般无迹可寻。虽然其创建的判官薄网站还在正常运转，却早已经背离了其惩恶扬善的设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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