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听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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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风二人连忙转身，只见从门外进来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小麦肤色，面相和善，岁月在他脸上虽然刻下了很深的痕迹，但整个人看上去却十分的精神抖擞。</p>

“我们家的酒确实不是白尝的，合心意的朋友，想喝多少喝多少。如果看不顺眼的，那不好意思，一滴都别想喝到。”男子热忱地打量着静风和长焰，声音洪亮，“我从山下上来并未见到二位，想必你们刚下山？”</p>

“正是。”静风恭敬地抱了抱手，“这位大叔，打扰了。”</p>

“这是我家公子。”长焰说道。</p>

男子看上去心情很好，乐呵呵地笑着，将手中拎着的一条还在蹦跶的活鱼递给少女，搓了搓冰凉的手对静风和长焰说道：“外面冷，走，到屋里喝点热茶。”</p>

“你们运气真好。”少女接过鱼在静风和长焰面前晃了晃后笑着往后屋跑去。</p>

屋里虽有些简陋，却干净明亮。除了屋子正中的小矮桌和四把木椅，靠墙整整齐齐地堆放着大大小小的酒坛。</p>

“这些就是你们自己酿的酒？”静风问道。</p>

“想喝吗？”</p>

“当然。”</p>

男子将茶壶放在一旁的火炉上煮了起来：“不急，只要酒量好，银子多，我这里的酒管够。哈哈哈哈。”</p>

二人闲聊了几句，还是不见刚才那个少女，静风不免有些怅然若失。</p>

“我女儿，夏听泉。”男子仿佛看穿了静风的心思，笑着给他倒茶，“在后面杀鱼呢，今晚你们可以喝到最新鲜的鱼汤。”</p>

“听泉......”静风念道，“好听。”</p>

“好听啥啊。”男子大笑道，“我们都是粗人，不会取名字。这屋后有一眼清泉，安静时能听到泉水声，她娘就给她取了这名。很随意，很随意......敢问公子贵姓？”</p>

“......免贵姓陈。”静风说道。</p>

“陈公子，我叫夏青山。”夏青山幽幽地问道，“刚才怕是没有听到我说了什么吧？”</p>

“刚才？”静风愣了一下，“不是听泉吗？”</p>

“哈哈哈哈哈！”夏青山大声笑道，“鱼汤呢？可曾听见？”</p>

静风被笑得脸红，窘得拿着茶喝了一口，又忘了吹，被烫得“嘶”了一声，尴尬无比。</p>

长焰暗自叹了一口气，他十岁就在静风身边，他们相识十三年了，他从未见他的殿下如此失态过。</p>

“多谢了，我们不在这里用饭，喝点水就走。”长焰怎敢让他的殿下在这种地方吃饭。</p>

“那可惜了，来都来了，鱼可以不吃，汤可以不喝。”夏青山十分惋惜地说道，“可我们自己酿的酒却不能不尝啊。”</p>

提到酒，长焰情不自禁地吞了一下口水。静风看了他一眼笑道：“谁说我们不在这里吃饭的？鱼要吃，汤也要喝，酒更要尝。”</p>

话音刚落，听泉从门口进来，虽已近黄昏，静风却看到了阳光从天上洒下来。</p>

“爹，鱼汤很快就能喝了。”听泉瞧着长焰问道，“你们要留下来吃饭吗？”</p>

长焰不自在地看向静风，希望将听泉姑娘的目光引到静风脸上去。</p>

静风心中虽有些失落，却不动声色地微笑道：“那么大条鱼，我们不帮忙的话，你们父女俩哪里吃得完？”</p>

长焰诧异地把头扭向一边看着墙：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人吗？</p>

“那多谢你们的帮忙了，我这就去准备。”听泉银铃般的笑声再次响起，边笑边用手撩了下额前掉下来的一缕头发。</p>

他们家何需酿酒呢，静风炽热的目光痴望着听泉红扑扑的小脸，酒不醉人人自醉。</p>

白玉般的鱼汤上桌后，听泉又端上来两样清爽的素菜。</p>

长焰拿起勺子正想给静风舀汤，夏青山按住他的手：“慢着。”</p>

“先吃鱼，汤一下去肚子就饱了，来到这里一定要先尝尝我们自己的酒，鱼汤晚点再喝，正好解酒。”听泉一边耐心解释一边到里屋抱了一个坛子出来，蹲下来用一把铁刀的刀背敲着上面灰色的石锅盖。</p>

“我来帮你。”静风走过去伸出手。</p>

听泉两颊一红，默默将刀递到静风手里。</p>

一递，一接，二人的手无可避免地触碰到，仿佛有阵春风从静风心中的湖面吹过，泛起了阵阵涟漪。</p>

听泉的脸更红了。</p>

静风也蹲了下去，俩人离得很近，呼吸可闻。</p>

敲了十几下，石锅盖完全脱落开，露出淡黄色的竹壳。</p>

“我来。”听泉低着头柔声说着，将竹壳撕开，撕了一层还有一层。</p>

去掉竹壳，最下面还有个泥盖。</p>

“这个我来。”不等听泉说话，静风就上手将泥盖揭了开来，“需要封这么多层？”</p>

“是的。”听泉看向静风轻言细语道，哪曾想正好与静风对视，二人都慌乱得将眼睛移开，赶紧看向别处。</p>

随着最后一层泥盖打开，一股浓郁的香味飘了出来。</p>

夏青山皱着眉道：“听泉，你偏心了。”</p>

听泉双唇微抿，笑而不答，给每个人舀了一碗。</p>

“好香！”静风原以为会是平时喝的那种琥珀色的黄酒，当看到碗里清亮的酒时，不禁愣住，“……潆州一绝？”</p>

长焰也大吃一惊，不敢置信地盯着夏青山看了半天：“鼎鼎大名的北露居然是你们酿的？”</p>

“哈哈哈哈，怎么，我们看着不像是酿酒之人？”夏青山见他们识货，得意地开怀大笑，豪放地说道，“下山之人一般不会走你们刚才走的路，就算走了，当前方无路时都会原路返回。所以今日二位到此也是有缘，敞开喝，想喝多少喝多少！”</p>

静风迫不及待喝了一口，其实刚来的那晚，他们就已经喝过这潆州最有名的酒了。这酒口感绵柔醇厚，回味悠长，是他喝过的酒中最好喝的，只是没想到今日这么巧会在这里遇到酿它的人！</p>

跟今晚这坛比起来，前晚的那坛就不算什么了，看来听泉是拿出了他们家的珍藏，这酒应该不下二十年。</p>

“你们如若能猜出这酒的年份，等你们回去时再送你们一坛。”听泉说完对着她爹撒娇，“爹爹，行吗？”</p>

听泉的声音软软的，糯糯的，湿润的红唇一张一合......</p>

像有很多只小鸟在啄着静风的胸口，他深吸了一口气，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起来。</p>

“你又自作主张。”夏青山虽在叹气，眼睛里却充满了宠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