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话别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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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暗，凉风习习，妖娆艳丽的晚霞美不胜收。</p>

东方舞雀慵懒地趴在精致的赤色雕花窗沿上，下巴枕着白皙的手臂望着天空怔怔出神。</p>

一头长长的乌发散乱下来，几乎遮住了她精致苍白的脸，唯独那粉红的鼻头似乎在诉说着无尽的忧伤……</p>

她衣着单薄，只一袭浅蓝锦缎睡袍，却丝毫感觉不到冷意。</p>

庭院外层层叠叠的檐角上方，紫红色的晚霞铺天盖地，有粗有细，由浅到深，肆意泼洒在浩瀚无边的暗蓝色天际中。</p>

她爱看云，爱它们的形态各异：时而是憨态可掬的兔子；时而是意气风发的奔马；时而是连绵起伏的群山；时而是枝繁叶茂的森林。</p>

当然，有时则什么也不是，只是一团或厚或薄或白或灰奇形怪状的云团——厚的时候仿佛重得挂不住，马上要从空中坠下来，薄的时候却似蛋花一样丝丝缕缕。</p>

但她最爱的还是清晨和傍晚：清晨，云被镀上一层金光后耀眼灿烂得让人睁不开眼，傍晚又被余晖染成温柔的红橙色缎带。</p>

她常常感叹老天的巧夺天工，让这苍穹如此变幻莫测美不胜收。</p>

从小到大，她常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奇思妙想：那神秘的高处一定住着许多神仙。神仙发怒时是不是就像严娘娘那样将杯中的茶和美酒随意泼洒出去——泼在地上，亦或就近泼在侍女们身上，不管凉还是烫。</p>

泼在地上的，就成了她看到的云。</p>

母后可不会这样！</p>

容貌出众温柔似水的母亲一直教导她和姐姐们要知书达理，善解人意。正因为博览群书，她才越来越疑惑，为何像严娘娘那样任性霸道脾气又坏的女人能得到父皇的万般宠爱，而母后却......</p>

这是她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困惑。</p>

视线被雾蒙蒙一层水气遮挡住，使她看不清前方。</p>

“小雀！”</p>

舞雀浑身一震，泪眼婆娑地回头。</p>

侍女冬桂恭敬地静立着，手臂上挂着一件披风，正担忧地看着满脸泪痕的她。</p>

冬桂身边站着哥哥！</p>

他一袭浅绿锦袍，腰间系着镶有汉白玉的缎带，是玉树临风温润如玉的前太子！也是面色苍白眉头紧锁的废太子——平王。</p>

静风怜爱地看着妹妹红肿的双眼和满脸的泪痕，鼻子酸涩，眼睛有些刺痛。</p>

他没有像平时那样快步冲过去与妹妹拥抱，而是不着痕迹地眨了眨眼才朝她展开笑容：“都立了秋了，怎么还穿这么少。”</p>

“小殿下她死活不穿。”冬桂生怕被怪罪，麻利地将拿了半天的披风递给静风，小声嘟囔着，“还是您来了好。”</p>

“来，快穿上。”静风展开披风，温柔地看着妹妹。</p>

“……哥哥！”舞雀刚喊完，嘴一撅，鼻子一红，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p>

静风心里一紧，几步跨过去准备张开手臂将她拥入怀中，舞雀却率先撞进他的怀抱，差点让他站不稳。</p>

他扶好她，趁机把披风给她披上，一边帮她系带子一边说道：“回回都这么用力。”</p>

这下舞雀哭得更厉害了，上气不接下气，泪水打湿了静风的衣袍。</p>

“哭了一天了吧......再哭下去眼睛就更肿了。”静风用一只手轻轻帮舞雀擦掉眼泪，却一直擦不完。这双乌黑的大眼睛里源源不断地有泪水涌出来，似山间汩汩清泉。</p>

一个人正伤心时哪里是说不哭就能立刻止得住的呢？</p>

静风心疼不已，往四周扫了一眼，柔声哄着她：“以后又不是见不到了……金金呢？”</p>

“三殿下刚出去，好像去找猫了。”冬桂答道。</p>

舞雀泪眼滂沱地看着面前这张英俊的脸，在她心中，这是最熟悉最亲切也是她最喜欢的人——但是，过了明日，她就见不到了。</p>

她不能去想，一想到即将到来的离别就肝肠寸断。</p>

静风轻轻用手拍着舞雀的背，心情无比沉重。</p>

“哥哥，你不去不行吗？怎么突然让你走，还走得这么急……”她把头埋在静风的胸口抽泣着，使劲想忍住不要再哭泣。时间有限，她还想和静风好好说说话，“我们一起再去求求父皇。”</p>

“太晚了……”静风紧紧地搂着她，几个妹妹里，他最疼爱的就是她，“刚才又在看云？我进来你都不知道。”</p>

舞雀松开静风回头看向窗外，却失望地看到那些艳丽的晚霞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沉沉暮色，天空已经变成了蓝黑色。</p>

才这么一会儿而已，时间好似在飞一样。</p>

离明天又更近了！</p>

“天黑了。”她一难过，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欲落未落，闪着晶莹的光芒。</p>

静风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这个妹妹最小，才十五岁，是最让人疼爱的，也是最需要他的。</p>

要说此去最舍不得的人，非她莫属。</p>

“晚霞经常都有，没关系。”静风爱怜地抚摸着妹妹柔软的黑发，温柔地说道，“来，我帮你把头发扎上去？”</p>

舞雀点点头，端坐在椅子上。</p>

冬桂觉得天都黑了，完全没有束发的必要，但还是赶紧跑到梳妆台上拿了木梳递给静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