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检籍生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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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中只留下杨安玄和杨安远，世事难料，原本不对付的两兄弟如今反而比起亲兄弟要亲近些。</p>

杨安远沉默片刻，问道：“三弟，你认为雍州不稳吗？”看来堂中多人，唯有杨安远听进去了杨安玄的话。</p>

杨安玄点点头，道：“二哥，父亲与桓玄必有一战，你一定要劝父亲备足粮草、不可急进，否则大祸将至。”</p>

杨安远皱着眉头没有作声，杨家的总体实力虽然较弱，但战力却在三家中称雄，三弟所忧会不会是杞人忧天。</p>

杨安玄知道事未临头没人会相信自己的话，恳声叮嘱道：“二哥，万一有变，你一定要护好家人，可带着她们前往盘龙山避难。”</p>

杨安远见杨安玄一脸郑重，点头答应道：“愚记下了。”</p>

第二天，杨安玄专程找到胡藩，两人欢聚一场。</p>

说起郗恢扬口遇贼之事，胡藩连声感叹道：“若非安玄，郗公怕是难逃活命，安玄真仁义之人也。”</p>

杨安玄笑道：“多谢道序兄夸奖。接下来愚所说的话便不是仁义之人该说的了。胡兄，愚想请你前往汝南。”</p>

胡藩足智多谋，杨安玄好不容易与他建立起感情，当然是想将其招入麾下。</p>

胡藩沉吟片刻，道：“安玄，杨刺史对愚甚是礼遇，他又是尔父，愚若是随你前去汝南，怕是遭人物议。愚并非贪恋官位，只是担心随你而去于你的声名有障。”</p>

杨安玄知胡藩为难，并未强求，他的用意是让胡藩将来无处投奔时想到自己。</p>

两人免不了谈及殷、桓、杨三家现状，胡藩同样认为桓玄有异志，绝不会安于现状，将来祸由其起。</p>

“殷公畏桓玄如虎，当年桓玄执槊相向亦不能反抗，愚担心桓玄一旦举兵攻打荆州，殷公难以抵挡。”胡藩叹道。他的表兄罗企生是殷仲堪的参军，胡藩甚为忧虑。</p>

杨安玄叹服，自己借助穿越的便利知晓历史走向，胡藩则是判断出将来要发生的事，智谋过人。自己麾下不乏孟龙符、蒯恩这样的勇将，但像胡藩这样的智将还真稀缺。</p>

“殷公不求进取，意在制衡，一旦战起，必向家父求援。殷公与家父结成亲家，便是为了防备桓玄。”杨安玄道。</p>

“殷公和杨刺史若能齐心协力，桓玄不足为虑。”胡藩手握酒杯，目光沉毅，道：“不过愚看殷公和杨刺史都各怀心思，虽为亲家，恐亦难齐心，易为桓玄所趁。”</p>

这是明眼人，杨安玄叹道：“愚昨日在家父面前痛陈此事，结果反遭训斥。”</p>

两人齐声唉叹，闷闷举杯将酒饮尽。</p>

“道序兄，愚与二兄提过，万一事不可为，拜托你同他一起护卫家母和吾妹，前往盘龙山中暂避。”</p>

胡藩慨然应诺道：“你我情如兄弟，万一真有事，愚便豁出性命也要护你家人安全。”</p>

…………</p>

以工代赈有充足的粟米支撑，进展得很顺利。属县之间的官道平整一新，新增了八处驿站；设立官学更是顺风顺水，十五个属县的县学全都重开，乡庠学也有了九十四处；邓远禀称，等到今年八月，二百八十七乡至少能办学二百以上。</p>

郡中诸事顺畅，杨安玄满意地点点头，问主簿辛何道：“检籍之事准备得如何了？”</p>

永嘉南渡，东晋朝庭将北方沦陷的地区设立侨郡，安置南渡的流民，以示不忘恢复故土。</p>

这些南渡的流民户籍与当地人不同，当地人的户籍用黄孽纸（防虫，保存久）登记，称黄籍；而那些侨置的百姓的户籍用白纸登，称白籍。</p>

因为侨置的郡县并无实际辖区，所以不征租税徭役，而这些侨居的流民有战事则要应征入伍，保护当地百姓。</p>

那些南渡的士族趁机广造田园，隐匿人口，不少百姓为逃避朝庭税赋和徭役，托避在他们的名下，仅向士族交粮。</p>

东晋朝庭为改变这种状况，进行了土断改制。兴宁二年，大司马桓温行土断法，史称“庚戌土断”，将侨州郡县流民编户入册一起纳税。</p>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有人通过买通当地官吏，伪造户籍、冒充士族、虚报年龄、假报身死、自残出家等各种手段逃避税役，所以朝庭每隔数年便要进行一次检籍。</p>

孝武帝废“度田收租”改为“按丁税米”，原来的占田、课田制度实际上名存实亡了。晋朝规定成年男子可占田七十亩，课田五十亩。占田，也就是名义上拥有田地的限额；课田，指必须耕种的田，官府按课田的数目收税。</p>

士族占田、荫客和荫亲属的特权仍在：一品官占田五十顷，以下每品递减五顷，至九品占田十顷；可荫亲属，多者九族，少者三世（1）不用交税；一至九品分别可荫佃客十五户到一户，荫衣食客三人到一人。</p>

前年杨安玄前往安成周家筹粮，见周家拥地过千顷，部曲佃户众多，便动了检校周家田地、佃户的念头。</p>

安成县令孟河获罪被贬，杨安玄举荐了陈华任县令，暗中交待陈华查探清楚周家隐匿人口，侵占农田之事，等到检籍的时候查抄周家。</p>

初到任时巡视属县，杨安玄发现汝南人口凋敝，官道两旁的田地都有不少荒芜，像周家这样的士族兼并土地，穷苦百姓、流民只能成为他们的佃农。</p>

这让杨安玄想起不久之后的均田制来，年前借着抚恤军中伤亡将士、赈济灾民之机，府衙行文公告全郡，凡成丁男子到官府落籍，一律授露田五十亩，女子二十亩，桑田二十亩或麻田十亩。</p>

露田，指无主的荒田。所授之田不准买卖，身死归还官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