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任重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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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安玄没有在府衙坐等消息和粮食的到来，他带着主记室辛何，在孟龙符、张锋的护卫下，前往安成县周家筹粮。</p>

安成县在新息县的西北八十余里处，杨安玄从汝阳南下时曾经过，只是急着赶路并没有进城。</p>

“辛记室，你讲讲这个安成周家。”杨安玄催马来到马车旁，对着车内的辛何道。</p>

“周家始祖周仁是西汉汝坟侯；先祖周斐做过曹魏时的少府卿；其子周浚是曹魏御史中丞，封射阳侯；周家跟着南渡，一直有人在朝中居官，王敦叛乱，周顗任左仆射。”辛何坐在马车内，撩起窗帘向杨安玄介绍道。</p>

冬日寒气逼人，杨安玄的头上却冒着白气，笑道：“可是那位‘吾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的周伯仁周仆射。”</p>

“正是”，辛何应道：“周仆射逝后，其子周闵官亦至左仆射、护军将军、封成武烈侯；可惜周闵无后以其弟之子周琳过继。周琳为东阳太守，周家在朝堂上的势力渐弱，周琳少子周文现任骠骑谘议参军。”</p>

骠骑府的官员，那便是会稽王的亲信了，杨安玄笑笑没有作声。</p>

过了片刻，杨安玄问道：“安成的地理、人物、田产如何？”</p>

辛何庆幸，自己得知要随杨安玄前往安成和南顿筹粮时，事先做了准备，要不然还真被问住了。</p>

“安成有乡十六，户一万三千六百二十七，人口五万四千七百二十六，男丁二万一千四百二十七人，女丁二万零三十九人；粮田六千三百六十七顷，水田一百六十八顷，桑田二百三十六顷，旱田四千六百七十八顷。”</p>

杨安玄暗暗点头，这一连串的数字脱口报出，说明辛何是个有心人。</p>

“……县令孟河是汝南上蔡人，其祖便是蜀汉丞相诸葛亮之友孟公威，四年前孟县令举孝廉被周太守征诏为县令。”</p>

杨安玄听袁宏提起过这位孟县令，语多不屑，称这位孟县令好财，官声不好。</p>

“周家是顶级门阀，不知有多少田地、部曲和佃户。”杨安玄追问道。</p>

辛何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即开口回答。世家兼并土地、吸纳流民为隐户屡禁不止，朝庭多次土断和检籍仍不能抑，周家是顶级门阀，自然少不了这两样事。</p>

杨安玄似笑非笑地看向辛何，道：“莫非辛记室也不清楚？”</p>

辛何知道这是杨安玄对自己的考验，含糊地答道：“据愚所知，周家在安成田地超过千顷，部曲、佃农约摸有四五百人。”</p>

杨安玄放声大笑，道：“辛记室，愚知你为难，不必细说了。”</p>

辛何面带惭色地道：“多谢杨将军体谅。”</p>

八十余里路，骑马不过一个时辰的路程，为照顾坐车的辛何，一行人午时后到达安成县。</p>

找客栈歇息吃饭，派人周府打听后得知周家家主周伟住在城东的庄园中。申时，杨安玄与辛何带了礼物前往坞堡拜访。</p>

周家坞堡在城东六里处，规模看上去比裴家坞要小些，但比起阴家来大了三分。虽是冬季，田中仍有农夫在劳作，有人在修整田边的水渠。</p>

隔着坞堡两里多远，但有堡丁拦住杨安玄等人的去路，询问来意，杨安玄表明身份，有人在前引路来到坞堡。</p>

周伟得了信，沉吟了片刻才下楼相迎。</p>

他知道杨安玄是新任的郡司马兼主簿，是会稽王的宠臣，他侄儿周文在家信中提到过杨安玄，此人在京中是个风云人物，短短两年时间，先在国子学时引得两学斗法、拜名士车胤为师，接着得罪琅琊王家，迁为东宫侍读，后前往京口赴任，带兵援救洛阳等等，听来让人称奇。</p>

这样的人物，下车伊始便来拜望自己，看来杨安玄对周家还是很敬重。</p>

来到坞门恰好杨安玄等人行至，双方见礼，周伟引杨安玄等人上坞楼议事堂。</p>

坞楼呈圆形，有三层，每层高约三丈，围着方圆里许的广场，广场上男女老少忙碌，甚是繁荣。对比阴家堡，还要大上五分。</p>

不及细看，来到三楼议事堂坐下，仆役献茶。</p>

略作寒喧，周伟笑道：“愚还说找机会去趟新息城，拜会一下杨主簿，没想到杨主簿居然来了寒舍，真是蓬筚生辉。”</p>

杨安玄当然不会直接说我是来找你借粮的，笑应道：“安成周家，汝南郡望所在，愚初来乍到，怎能不前来拜访。”</p>

周伟捋着胡须，笑得眼眯，很是得意。</p>

辛何知道杨安玄不便开口，笑道：“周公，杨主簿前来除了拜望您之外，还有一事请您帮忙。”</p>

听辛何说筹粮，周伟的脸色立时垮了下来，杨安玄看到周伟的神情，知道此行不利。</p>

果然，等辛何说完，周伟冷着脸道：“杨主簿不是周某不愿相帮，今年周家受灾严重，收成减了三成，交了税粮之后，实无余力。前几日孟县令来筹粮，周某已经答应捐粮三百石，若再要捐粮，恐怕族中千余口就要忍饥挨饿了。”</p>

辛何尴尬地看了一眼杨安玄，心中暗恼，没想到周伟如此不给面子，以周家的家业，答应个三五百石会如何？</p>

周伟却想着不能让杨安玄觉得自家软弱可欺，不然会像孟县令那样时时讨上门来，难以应付。</p>

至于杨安玄不快，周伟心中傲然，周家现在虽然不及先辈威势，但也不是什么人就敢欺上门来的，弘家杨氏比起自家可差得远。</p>

话不投机，有些冷场。杨安玄笑道：“救助乡邻百姓，原本出于自愿，周家既然自顾不暇，那便不多打扰，告辞。”</p>

周伟心中一冷，这个年纪轻轻的杨将军果然不是善茬，看似随意的一句话，那给周家扣上了不愿救助乡领的帽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