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有家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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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放虽然不是一个有什么大出息的人。但也不至于万恩负义，数典忘祖。家，家乡，都是他的思念，也是他的心结。

曾经，林放也是父母的骄傲。林放出生在中部水乡平原的一个偏远乡村，地地道道的乡下孩子。但他也是中国恢复高考后，全湾子第一个跳出“农门”的佼佼者。

那时候，他经常回家，经常回到那个自己从小生活的小乡村，给父母和家人带点礼物，在湾子里串串门，和那些的伙伴们聊聊天，吹吹牛，这也是生活的一份幸福和乐趣。

然而，也不知道从哪天起，他就再没回过家，回过那个他曾经无比温暖惬意的故乡。他开始残忍地放逐自己，忘却思念，忘却内心深处的那份温馨。

他就像只断线的风筝，随风漂浮，虽然这并非他自己所思所求，却又是他自己所情所愿。他很矛盾、有很无奈。这就是人生，这就是生活……

林放出生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他的年龄却正好赶上了好时代。他七九年高中毕业，正好赶上国家恢复高考。他也是稀里糊涂随着大流一起参加高考。结果，他居然还考上了。虽然大学还是没考上，只是勉勉强强考了个县级中专。当年，大中专都是一张考卷，大中专就按分数往下赶。和他一起的同学，有考本科的有考专科的还有考上省、地级中专的。直到这时候他才如梦初醒，原来只要努力刻苦一点，考大学也不是天方夜谭。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虽然只是考了个最屁的中专，而且，两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毕业后国家包分配，出来就是吃财政饭的国家干部，这在当时，对他这样一个乡下孩子，简直就是一步登天了。

毕业后，他就分到了当地一所乡镇中学教书。那个年代，整个社会也才刚刚开始发生微妙的变革。林放走出农村，读了两年中专，眼界也稍稍比之前开阔一点。从吃农村粮到吃商品粮，这是人生一大步。但是，也几乎从他迈出人生这一大步开始，他的内心就没有真正安分过。他很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努力拼搏，没能考个大学，他坚信自己只要努力，肯定能考上大学，回头看看他高中的那帮考上大学的同窗，他从来就没觉得他们比自己强多少，但人家考上了大学，大学毕业那可就不一样了，工作，事业，前途，命运……

人生没有后悔药，生活没有回头路。林放现在分到乡下教书，他怎么会甘心？可他一个从乡下考出来的孩子，无亲无故，两眼摸瞎，想改变命运，又是天方夜谭。唯一的途径就是努力工作，积极进步。同时，继续学习，寻找机会提升自己，改变命运。这样，通过不懈努力，他又以成人高考获得了大学文凭。

成人大学虽然也得到了社会的承认，但却并没有改变命运，他还得继续留在乡下教书。这样的现实也让他更加感到憋闷。他想改变命运，最低目标就是从乡下进县城。或许正是因为他的内心从来就没有安分过，对于恋爱婚姻也一直放在最后。

平心而论，林放虽然是从农村爬出来的，但小伙子长得真是一表人才，近一米八的个子，标准身材，五官周正，皙白肤色，看上去比很多女孩子都秀气。如此这般，身边主动示好的异性，拉着给他介绍对象的同事朋友，真正是络绎不绝。但他硬是保持定力，一一回绝。慢慢的，人们对他的热情和好感也开始下降，都觉得他自我感觉太良好，眼光太高，就等着看他的笑话。而林放自己心里藏着一个难以启齿的最大秘密，他真不是眼光高，仅仅是希望凭自己唯一的优势，来改变自己的前途和命运。一旦按部就班结婚生子，那他这辈子可能就只能窝在这个乡下教书了。而这才是他最不甘心的。

所以说，功夫不负苦心人，机会常常都是留给那些有准备的人。也就在这时候，天上还真就突然掉下个馅饼而且不偏不倚砸在了他的头上。

一天，学校一位上上下下都吃的很开的老领导，专门把他叫到自己家里。耐心细致给他介绍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说是他有个亲戚，父母都是县里科局级干部，家里有个小女儿，年龄和他正合适，女孩长得也非常漂亮，只是读不进去书，家里给她找了工作，她也不好好干，整天和城里一帮纨绔子弟混在一起。家里人拿她也没办法，所以，就想赶紧给她找个正经点的对象，女孩子嫁人了可能就收心了。当然，如果男方可以适当包容女方这些缺点。只要以结婚，女方父母就会将男方调到县城里，甚至还可以跳出教育战线。

能娶个有背景的媳妇，还能调县城，跳战线换更好的工作。这对当时的林放来说，真的连做梦都不可能想到这样的好事。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林放当即拍着胸脯表态，就算女孩是个傻子，或者有什么残疾，他也不在乎，保证好好和人家过日子。

林放把话说的这么坚决，介绍人也是深思熟虑才相中了他这个人。事情算是一拍即合，随后就安排见面，见了面后，林放更是欣喜若狂，原来女孩长得还真不是一般的漂亮。女孩这么好的条件，为什么偏偏要找他呢？林放未免有些疑虑。好在女孩倒是个极其自信也不愿藏事的人。女孩便直接告诉他，说自己现在已经怀上了别人的孩子。可那男的刚刚犯了事进了局子，还不知道能不能出来。她不想把孩子打掉，唯一的办法就只能赶紧找个人结婚，把这事糊弄过去。结婚的条件，介绍人都说了，其他都不变，现在要多加一条，就是林放必须真心接受这个孩子，这辈子都不许拿孩子说事。

林放似乎早就把什么情况都设想过了，预计到了。倒还真没想到这个层面。当王八戴绿帽，这可是天下男人最大的耻辱。可这又如何呢？这世上就没有免费的午餐。不就是个孩子吗？不就是顶绿帽子吗？大丈夫能屈能伸，为了自己的前途和未来，吃点亏也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