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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摆了摆手,“得了,告诉富贵候府的管家,派一顶小轿把你女儿从偏门抬进去罢。”他兴致勃勃地道,“候遗宝,你家闺女得尽快过门了。”
“是,陛下。”
他闺女好歹捞了个嫡妻,这亦不错了,且将来外孙还有一个爵位。
皇帝喜欢二殿下,太子也只这一个胞弟,他日不会不关照,一辈子富贵悠闲是足够了。
寿春郡主被晾在一边,自讨了没趣,她在人群里寻到南安王,连连使眼色。
南安王只与几个皇族中人在那儿说话,全装未瞧见。
高家落漠了,晋国夫人不想理,皇帝陛下厌烦。
皇帝就是个子奴,他的儿子就算再混账,也是千好万好,那种事你闹出来,丢脸的又不是他。
冯昭借病回宁心堂继续躺着。
府里的酒宴继续,今儿晋国府娶新妇,热热闹闹,从今往后,这府里就有少夫人了。
皇帝本想逗逗冯昭,又怕她气狠了伤身,点到即止。
当天夜里,寿春郡主便将女儿抬进秀水园富贵候府。
一进去,看到满府的莺莺燕燕,百花庄的女弟子、书香门第的娇美人、名动秦楼的大美人,环肥燕瘦,真真是满眼繁花,各有各的好。
她知道二殿下多情,晋国府里是干干净净,所有的多情都聚在这里。
郁闷、伤心地哭了一场,偏入府这日是二殿下娶大房的日子,她们都是看不着人的。
翌日,冯昭起来的晚。
刚动身,卫紫就一袭妇
人打扮过来服侍。
冯昭看她走路不稳,几近要倒,“你起这么早作甚?怎不多睡会儿。”
“婆母……我睡不着。”
“看你那眼睛都有黑圈了……”
冯白就是个混账,冯昭后悔传了那等功法给两个儿子。
陶无瑕起来捧着汤药。
冯昭接过一饮而下。
“父皇昨儿在湖心馆歇下,已到前院等着了。”
冯昭问:“太子来了没?”
“一早就来了,将太后的赏赐带来了。”
没说几句,就见红梅婶进了院子,“少夫人,圣旨到了,请你到前面领旨。传旨公公说,夫人欠安,就不必去了,少夫人一并领了便是。”
卫紫嫁入晋国府第二日,封一品晋国夫人,冯昭亦尊为特一品晋国府太夫人。
卫紫领了旨,皇帝道:“冯白媳妇儿,这是朕赏你的认亲礼。”
“臣妇谢主隆恩!”
“你得改口唤父皇,和面团儿一样。”
皇帝正说着,便听月洞门处有人呼了一声:“太夫人到!”
冯昭与陶无瑕宛似母女一般地过来。
议事厅上,皇帝、太子、冯白已在,两人立在皇帝身侧,皇帝正装着看字画。
冯昭进了议事厅。
冯白与卫紫跪到一处,“儿媳给婆母敬茶!”
冯昭接过茶,浅呷一口放回去,转身抱了一只锦盒,从里头取出一长串钥匙,“这是晋国府掌家钥匙,再给一个红包。”
冯白看着那一串叮当作响的钥匙,“娘,你……”
“给我闭嘴,卫紫是嫡妻,可不是你养在秀水园的妾侍,给我放庄重些。”
庄重难得要摆在那儿当泥菩萨?
他们成亲了,他们是夫妻,他就喜欢戏卫紫,让她敢怒不敢言,只能气得瞪眼,明明气得要死,却拿他没辙,这感觉太有意思了。
冯白捧了茶,“娘,喝茶!”
冯昭给了他一个红包。
他巴巴地看着被陆妈妈抱着的盒子。
冯昭道:“还想要,你这败家仔,我不指望你守家业,全给卫紫了,与
你无干,你敬完了茶一边去。我得让你大哥、大嫂补茶呢。”
“娘,我才是你亲儿子,你怎么待儿媳妇比我们还好。”
“你娘病在榻上,跟前侍候的是她们,可不是你。”
萧旦呵呵一笑,见冯白夫妇敬完了茶,将他拉了起来,与陶无瑕毕恭毕敬地敬茶。
皇帝苦着脸,还好有预备的,要不然都没红包了。
陶无瑕唤了声:“娘,喝茶!”
冯昭说了声“乖”接过盒子,从里头取了一个纸卷儿,“我说过,要你做有钱人,这是江宁织造坊、六安大茶庄、玉液酒坊、白雪盐场的房契、地契与文书,这四处每年可轻松盈利三十万两银子,有了这钱,你建的女院就能应付过去。他日你若扩大经营,赚的钱会更多。”
冯白当即跳了起来,“娘,你又藏私,江南最大的织造坊是你的,南方那座白雪盐场也是你的,你……你……”
“你给老娘闭嘴,这是给你大嫂执掌的产业,是我建造起来的,与你有何干?”冯昭斥骂了一声,又从盒子里掏出一本簿子,“这是三处产业的制造秘方,你收好了,上头用的是我教你的暗语书写。”
陶无瑕感激地望着冯昭,婆母早就算计好的。
冯昭伸手,“你们俩要好好地过日子,至亲至近夫妻,妻子才是相陪一生的人,旦儿,你要好好待无瑕。”
“娘,儿子定不会让你失望。”
冯昭含着浅笑,“娘把武林交托给你了,建立的初衷与责任要代代相传。”
冯白转着眼珠,“娘,武林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拜月教,你把它给大哥了?你怎么能这么偏心,最好的产业给大嫂,你还把整个拜月教……”
冯昭一扭头,只得一眼,冯白打住了话。
冯昭面露悲伤,“你说面团儿怎么就变成这般了,小时候多乖啊,亲娘病了,还在外头玩,为娘真是伤心啊。”她说伤心,话题一转,“拜月教算什么?整个武林比它可大多了,心有多大,武林就有多大。旦儿,有朝一日,你会发现它存在的意义。”
冯白觉得母亲瞒了他许多事
。
冯昭扶起儿子、儿媳,“活得轰轰烈烈,万丈光芒,不负此生,不负韶华。旦儿,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内庭规你们父子是不是给批阅了?”
皇帝道:“失宠未侍寝长达三年且无育皇家子嗣者,降为宫娥,可得各宫主位后妃赐嫁他人?”
冯昭反驳道:“未侍三年则无夫妻名分,既然没有名分了,为什么不能改嫁?你这叫多占多得,民间有多少男子娶不上媳妇,有你们这么占人的。你不疼人家,还不许其他人疼着?”
冯白觉得这一条好怪,“照娘这般说,丈夫赴任,妻子在家独居,若长达三年妻子岂不是可以改嫁他人?”
“若妻子无儿女,为何要守着他,当然可以改嫁。”冯昭振振有词,原本就不合礼数,“多少男子不喜嫡妻,又或是留下妻子敬孝公婆,带着宠妾赴任,嫡妻任劳任怨,待到后来没有子嗣的比比皆是,多少悲剧就发生眼前。凭什么女子敬孝了公婆,最后还要不得善终?”
冯白道:“娘这是胡闹!”
若这一条出来,皇家男子的尊严何在。
冯昭大声道:“你们是误人青春,误人姻缘。你们父子俩是对百姓不负责任,多少人娶不上媳妇,你们还要占着人。你们就是贪,既然贪过了,为什么不给人活路,放人离开?”
皇帝心里暗磋磋地道:她说的是他吧?他们只有那么一回,后来都没有夫妻之实。她心里就没拿他当丈夫,可他却一直拿她当自己的女人。
她怎么就没心呢?既然留这么一条,这是造福别人了,可他们的名声坏了。
女人哪怕侍寝一回,那也是他们的女人。
既然做了一日他们的女人,那一生都是他们的女人。
萧旦正要开口,却见陶无瑕冲她摇头,到嘴的话,他又咽下去了。
冯昭道:“女子哪里不如男,便说我们冯家嫡长房,从我祖母、母亲再到我,我们挣下偌大的家业,才干不输男儿。
我不求自己,只想替后来的女子求一个公道,求一个安身之法,这算什么过分?我没要求与男子同尊,更没有说女子入仕
,为什么就不行?”
萧旦暖声道:“娘今儿累了,你病体未愈,这些事往后再说。”他连连冲皇帝使眼色,冯白已被冯昭的话题激到,又想再争辩几句。
冯昭指着他们父子三个,“你们乃天下至尊,能容得下万里山河,为什么就不能给那些可怜的女子多一条路走,贬入冷宫,郁郁而终,这才是合理的?你们既然不喜了,不宠了,不要了,为什么不能让她们另嫁他人?”
卫紫走近,扶住冯昭,“娘,你还病着,莫要气着,这不值当,我扶你回去歇着。”
冯昭问道:“你们当真不应?”
“旁的都能应,唯此不能应。”皇帝答得肯定。
萧旦、冯白也不愿应,这一条出来,第一个是他大哥,第二个便是他。
皇帝都这样行事,这下头的人必然得跟着学。
卫紫几乎附在冯昭耳边,“娘,这事得徐徐图之。”
她扶着冯昭,将她往后院搀去。
冯昭心事繁复,离开前,她想为天下女子请命,亦改一些律例、规矩,她回到内室,令陆妈妈取了笔墨,坐在案前写了起来。
卫紫因次日要回娘家,备了两车礼物,不好太多,但亦不好太薄,问了陶嬷嬷,照了礼数预备。娘家什么滴,虽重要,但现下有她的身份、地位在,渣爹卫老爷也不敢太过,还得巴着她,想做大官、得爵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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