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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觉得自己太自私?”冯昭追问着他,眼里有泪,“陛下敦厚仁慈,你怎么对他下得了手,就因为旦儿、白儿,你能对最好的朋友下手,害他中毒负伤不育。陛下是一个慈父,也会是一个好父亲。”
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昭隆帝才是孩子们的父亲。
她骗了豫王,骗了陛下。
可是,她是善意的谎言,她的儿子确实是皇家的血脉,这一点不会变。
凌烨激动地拉着萧旦的手,“听到你母亲的话了,我才是你父亲,我是高祖的孙子,你是高祖皇帝的曾孙……”
她哪句话是承认凌烨是孩子们的父亲?
“安康长公主的叛逆、围城,是你做的;拜月教弟子被通政卫、明镜司追杀,是你告密;皇城之危中,蜀王身亡、豫王伤残,也是你做的。
我只希望我的儿子能平安健康的长大,可你却一次次将我们置于危险之中。
我生旦儿、白儿,是我用命搏来的。
豫王怎会知道你我之事?你是想借他之手,逼出我们的行踪。
凌烨,你明知道我们母子危险重重,却一直在冷眼旁观,你的冷酷、无情,让我对你有了更多的失望。”
凌烨看萧旦做了太子,他去寻了萧旦,将萧旦的身世告诉他。
萧旦根本不信凌烨的话,他们结伴来寻冯昭,就是想问一个明白。
冯昭定定看着凌烨,“我们的秘密原只有几人知晓,章济、豫王是如何知道的?凌烨,旦儿、白儿是陛下的孩子,与你没有任何关系。陛下那么信任你,你却一直在算计他,别再打破现在的局势。若寻不到蓝明珠,陛下最多还能活两年。他身上的暗疾、病痛,最多能压制两年。”
他还是听不懂么?她是告诉他:两个孩子与他无干。
凌烨听到这儿,难掩喜色,“他要死了?好,他一死,我儿子就能登基为帝……”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冯昭击打在凌烨的脸上。
“陛下从少年时开始,就对你信重有加,你对得起他?”冯昭的心一阵疼痛,“当年,先帝痴迷于我,我
想破局时,吴王出现了,故意污我清白。之后,他被先帝怒斥、打骂,也没有辩解半句。世人都说他敦厚仁慈,可我却晓,他是正人君子。”
她的心里有泪,更有深深的愧疚。
“再后来,高祖皇后赐下五名美男子,司马雷与我演了一出戏,假装入赘,其实顶着盖头与我做夫妻的是凌烨。那天,我与他说了拜月教的事,恐怕你也不知道,拜月教的秘密只有我师父与我说过,大师兄、二师兄都不知道,可原本只有三个人知道的事,却有人向朝廷告密。”
冯昭直直地盯着凌烨,“不是你说的?朝廷怎会追杀拜月教弟子?当年我离开皇城,你向我借十万两银子,这其实是调兵攻陷皇城所用。”
凌烨笑,“你不愧是我这一生看重的女人,我不将拜月教的秘密告诉安康长公主,如何与她结盟,她的本意是要收服拜月教。”
啪——
他毫无防备中,被冯昭打了一巴掌,又狠又重。
“我心瞎才会看上你这样的男人?”冯昭将脸转向一边,看着自己的手,“凌烨,我这一生未杀过一人,可是现在我真的很想杀你!给我安分一点,我对你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昭隆帝是两个孩子的亲生父亲。
凌烨太卑鄙,蒙蔽了她太多的事。
她当初怎么就喜欢上这样的人。
“旦儿,陛下是个好父亲,我想替他寻找药引蓝明珠,若是寻到,就能为他治愈病根。至于这个人,你不必理会。”
冯昭蓦地转身,她不会再理凌烨。
凌烨沉陷在父子相认的兴奋之中。
萧旦哪里不懂母亲的愤怒与痛楚,她甚至希望自己其实是当今皇帝的孩子。如果可以,萧旦也希望是这样。
人的一生,无法选择父母是谁?只能接受现实。
萧旦能看出父母之间早已经反目,母亲良善,可亲生父亲却是一个事事算尽的人。在年幼时,母亲的故事里,他们的父亲一直都是昭隆帝。
冯昭回到宁心堂,身边不让人服侍,一个人坐在内室里,实在太憋闷了,凌烨
有什么面目相认。
她想饮酒却想到了豫王。
明日,她得去救豫王。
她编了一个美丽的故事来骗豫王,只希望他能够放下。
翌日,冯昭换上了诰命袍服。
一大早候在玄武门外,随着文武百官入议政殿后,她立在外头,在海呼万岁声后,她呈上替长安王、豫王子女说情的奏疏。
“陛下,你本敦厚仁慈,犯过的是豫王夫妇与世子、长安王与其长子,两府其他人就贬为庶民,发送太原萧氏祖籍,让他们与其他的萧氏人一样,做普普通通的百姓。”
冯昭立在殿门外,言辞恳切。
凌烨手持笏片,朗声道:“启禀陛下,晋国夫人未免太过仁慈。豫王、长安王罪大恶极,意图加害陛下的子嗣,不可纵容,必须施以极刑。”
“平远候,他们是皇族,自本朝以来,皇族杀戮还少?陛下,若真要赐死五名主犯,请给他们一个体面的死法。
太子大婚在即,就当是陛下为太子积福,臣妇诚心恳求,为长安王、豫王两府子嗣、女眷请愿!陛下今日不允,臣妇就撞死大殿,以明心意。”
他为了萧旦兄弟杀那么多人,她于心不忍。
萧旦不是他的儿子,他却这般相护,她既感激又愧疚。
冯昭的声音很高,“为西北百姓请愿,愿以死明志!”这一幕,有的臣子记忆犹新。
晋国夫人要保两府皇族血脉与女眷,说出撞死大殿的话表明心意。
萧旦知晓母亲心底的痛楚,她不想看无辜之人惨死,又觉得他和弟弟不是陛下骨血,心中深以为愧,这才苦苦哀求。
他长身抱拳:“请父皇宽恕长安王、豫王两府的萧氏族人。”
皇帝大声道:“旦儿,他们要杀你。”
“父皇,主谋正法,其他就贬为庶民,送回太原萧氏祖地,交给族人照看。正如母亲所说,儿臣大婚在即,确实不易大开杀戒。”
母亲看似温和,可固执起来更是刚烈。
萧旦虽怨母亲在身世上有所隐瞒,但母亲不愿意的,她的内心比谁都苦。
凌烨大声
道:“启禀陛下,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两府之人承了皇族荣耀与富贵,却追杀太子,不得宽恕……”
“凌大人,本王大婚在即,你要本王的婚宴染上血腥?”他都求情了,为了母亲的心安,他愿意这么做。
皇帝纠结不已。
南安王抱拳走出,“启禀陛下,主犯获罪,其家眷能放就放过。臣附议太子决定!”
皇族中人纷纷附议。
那是两府的人命,晋国夫人都出面求情,他们也希望保住这两府血脉。
皇帝望着大殿外跪着的人,每一次出现,都是为了旁人,她未曾因为自己求过谁,“赐主犯赴死,两府之人贬为庶民,送回太原萧氏看管。”
“臣妇谢陛下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冯昭磕了三个响头,起身离开了议政殿。
她望着天空,神思久远,心头的忧郁仍在。
回到府里,她依旧将自己关起来,要了好酒,独自进入地室,一个人喝得酩酊大醉。
外头,晋国夫人失踪了,就似凭空消失,萧旦、冯白四下寻人,可宁心堂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离开的。
凌烨听说后,与萧旦提了宁心堂的机关秘室,他从未进去过,秘室的机关很特别,寻常人进不去。
萧旦、冯白,寻到那处机关,推开衣橱的暗门,看到机关,试了好几次亦不能打开。兄弟俩正变着方儿地试开启之法,只听轰隆一声,地下出现一条秘道,冯昭一身酒气,神情憔悴地出来。
“娘……”
冯昭淡淡地扫过二人,恍若未闻地出了秘室,看着绣榻,一下扑进榻上,不声不语,就那样静静地趴着。
“人生若只如初见,只如初见,就不会有这么多的怨。凌烨,我从未这般厌恨一个人,我想杀了你!”
外头,红梅婶立在珠帘外,“禀夫人,南安王有要事求见!”
冯昭坐起身,迷迷蒙蒙中,“他有什么事?”
红梅婶垂首道:“豫王、长安王两府贬为庶民的女眷、皇族,在回太皇府途中,遭遇诛杀,全死了……”
冯昭一声惊呼,推开帐帘
,“全……全死了……”她突地捂住脸,失声痛哭起来,牢里那么多人,最小者是三岁的孩子,“都死了,怎么都死了?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当年那么多的男妾美人,我不要,怎么挑了这样一个恶魔?”
冯白以为是陛下派人杀的,可萧旦却知道,这派人诛尽两府的人,必是凌烨。
冯昭哭得很伤心,亦更痛心。
红梅婶知道冯昭想救两府女眷与皇族,可没想到,求得了陛下恩典,可到底是没逃过一劫。
红梅婶道:“夫人请节哀,你已经尽力了。你……还见南安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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