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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房、三房的人一副不想往来的样子。

“昭儿,你受了那等天大的委屈,为何……”

“不告诉你们?”冯昭笑,神色淡然,“告诉你们,你们能帮我什么?是逼四皇子娶我,还是能逼四皇子入赘冯家嫡长房,你看,你们什么也做不了。”

前面说让她做冯晓的赞礼,一看势头不对,生怕她的坏名声连累了他们,便吓得不敢上门,恨不得没提过那事。

锦上添花,他们来;雪中送炭,他们未做。

“大叔母,这些年,我已经习惯了求人不如求己。你回去告诉大叔父,嫡长房分支,只这一脉,我——冯昭、小梦溪,是皇城冯氏的先祖。往后我是荣耀也罢,是屈辱也好,皆与你们无干。”

孟氏还想说什么,冯昭唤了一声:“素雪,送客!”

她正在练字,不想与人说项周旋。

既然他们如此凉薄,不要也罢。

“昭儿……”

“你什么也别说,现在的我,只会累及你女儿、你孙女婚事,累及冯氏名声,分支吧,这对大家都好。我对冯家问心无愧,你们别再想从我身上再拿什么银钱、好处,桥归桥,路归路,各顾各家吧。”

孟氏回去后,第二天冯崇文、冯崇礼便寻回来了。

冯昭没有解释,也没有游说,“你们随我来!”

二人随冯昭来到了湖心馆,站在垂花门,能看到里头追逐两个少年,年岁俱是十六七岁,男生女相,柔顺温润,娇丽动人。

“这是太后赏赐我的男妾,另一个令我最满意,他叫司马雷,我想冯家嫡长房很快就有后嗣。我不在乎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谁,只要是从我肚子出来的,他就是晋国府的少主。”

她打发了两个,还留下了三个,她已经不在乎那种事了。

安康长公主的目的达到了。

她转过身,带着二人穿过湖心馆,这后面有一座祠堂。

因冯家嫡长房两代节妇,虽同为冯家人,冯家其他女眷,甚至于其他男丁都不曾到过这里,待冯昭推开乌黑色的大门

,一股气息扑面而来,“这座祠堂是四十年前建的。在四十年前,祖母就有分支的念头。你看那些牌位:大隋文忠候冯梦溪之灵位。第二十代孙大周忠义候冯品儒之灵位,第二十一代孙大周禄国公冯然之灵位、二十二代孙大周誉国公冯崇德之灵位,这些灵位,是祖母、母亲生前就弄好的,有大周忠义候夫人谢氏,却没有祖母和母亲的。”

冯昭从乌木灵位架的暗格里拿出一本书,她翻看第一页:“大隋末帝十一年九月初六,吾夫冯然于皇城之役阵亡,我悲痛欲绝,怜子崇德尚幼,只能苟活于世。”

“大隋末帝十一年十二月二十三,祭灶日,族里有祭祀,吾出祠堂,族人冯火银戏之,出言不驯,吾生平第一次感寡母之难。”

“大隋末帝十二年四月初一,族中借我言行失当为由,留吾于祠堂,实有族老冯品道逼我从于其子冯火银,吾怒之,拼死奔出祠堂。”

“大隋末帝十二年八月十三,族中流言四起,皆言吾与冯火银于后山林间苟合,吾百口莫辩。婆母彻查,与冯火银合好之人乃与我身形相似七房柳氏也。”

“大隋末帝十二年九月初九,大周立,太祖皇帝萧冲于长安称帝,改年开元,改长安为皇城。翁婆召我,与吾曰:尔去皇城另建一支。族人相护乃为族,若不可同伍弃之尔。”

“大周开元元年十月初一,吾携独子崇德、陪嫁、陪房离太原,刚出南门,族长冯品道携子冯火银拦我去路,不允吾携走冯氏一分一毫,翁婆闻之,赶至南门,当即与众族人核对陪嫁,吾携之物乃尽吾嫁妆也。”

“大周开元元年十月二十三,吾抵皇城,携上下百余人居于城南四方客栈,该店东家乃前朝旧臣,其家主不愿效力新帝,欲售其店,要价五千一百两,然吾之身唯二千八百余两,陪嫁陶嬷嬷与其夫及众多陪房,均献其首饰、贵重之物,终足五千一百两购得其店,此乃吾之一生,在皇城购入的第一家店铺。”

“大周开元元年十二月十六,吾皇得晓吾入皇城,赏黄金万两、布帛若士,召吾寡母幼子入宫觐见。

“大周开元元年十二月二十一,吾终于在皇城平阳巷购得家苑;十二月二十六大吉,吾携幼子、陪房百余人迁入冯宅。”

冯昭抬眸看着神色复杂的冯崇文、冯崇礼,两个人没想到原来禄国公陶氏受了那么多的委屈,而外间说当年三房分家,独冯氏嫡长房分得五分家业,这都不是真的。

冯昭粲然一笑,“在我守孝之时,若我看到祖母的小札,我是绝不会对冯氏之人舍弃一两银子,他们身为男儿,不护弱小,怎配立于天地之间?”

她又翻了数页:“大周开元五年三月初七,翁婆从太原府写来书信,辗转送来三千一百两银子,托吾于皇城替二房、三房购得宅子。”

“大周开元五年五月二十六,经两月余相看,城中宅邸满意者必在八千两银子之上,我召管家、嬷嬷商议,最终咬牙购入城南永宁巷宅子一处,原价八千五百两;再于城西平仁里购入一宅,原价八千二百两。吾为宽翁婆之心,只道一个一千八百两,一个一千三百两。”

二房、三房那五进的宅子,在大周建国之初,他们还真以为便宜到比如今的一进小院还便宜,原来都是假的,陶氏动了自己辛苦赚来的钱,咬牙买下。

这两房人在皇城的祖宅,若在是,那一处的售价都不会低于十万两银子,甚至还能更高些。

“大周开元六年正月二十四,翁婆再来家书,托我于皇城替二房、三房置田庄、店铺,吾颇后悔慌报其价,翁婆直赞皇城之宅屋比太原还低。捎银钱二千两。”

“大周开元四年五月初一,为二房、三房购田庄两处、店铺四家,实为二万三千两。”

“大周开元六年三月十八,翁婆携二叔、三叔抵达皇城,入住平阳巷。”

“大周开元六年八月二十五,翁婆已晓我欺瞒物价之事,他们稍来银钱不过十之一成,心生愧意,决定为三房人分家业。翁婆将真相告知二叔、三叔,太原嫡长房家业,除嫡长房祖宅一处,其余太原家业尽归二房、三房;然,翁婆现金、首饰折银钱五千三百两尽归于吾,二弟

妹、三弟妹不服,大闹,直言我携子离开太原时,翁婆必有偏袒。我,为幼子,拿出五千两平分二房、三房,唯替子承三百两……”

“大周开元六年九月十七,皇城谣言四起,皆言翁婆偏袒,分嫡长房五成家业,皇帝得晓流言,大赞:不愧冯公后人尔。我悲然一笑,此乃二叔、三叔为子孙后代之名,故意为之,被翁爹罚于明园祖祠跪三日。”

冯昭合上手上的小札,“需要辩认真伪,或者请御史、翰林院的学士辩一辩墨迹,看一看这是否真是我祖母的笔迹?”

冯崇文垂下了脑袋。

冯崇礼更未想到,真相是这般的残忍。

冯家嫡长房不仅没沾冯家分毫,全是陶氏、余氏两个节妇一点一滴地赚来、攒来这偌大的家业。

若冯昭真请了外人看这手札,不仅冯家的名声完了,便是他们两房二人也背负骂名,明明两房占了大便宜,为了名声还编造流言,连太祖皇帝都信了流言。

原来,所谓的冯家嫡长房占据一半家业,都是故意为之,实则冯家只给了嫡长房一处太原的祖宅,再三百两银子,而陶氏给冯家二房、三房的远超过这数额,加冯家分给她的,不足其付出的十之一成。

冯昭对着外头喝了一声:“来人,备笔墨!”她微抬下颌,将祖母的小札揣入怀中,“今日两位大叔父既然来了,将这分支文书给签了,别让大家撕破了脸面。你们知道,我是祖母、母亲养大的。当我看到祖母留下血泪书写的小札,我何等愤怒,我甚至想拉了整个冯氏全族为了祖母报仇雪恨!可我一忍再忍,分支罢!”

“我守孝期满,为冯氏一族倾资四十余万两银子,太原书院之事,族学、我不悔;修建祖祠我悔,前朝冯公何等贤德,怎的他的后人全是一副小人嘴脸,恃强凌弱,颠倒黑白,他们死后有魂,就不替这样的后人羞愧?”

“我是先祖,往前我认冯公,往最近几代,认曾祖、祖父、父亲,我认曾祖是他们庇我祖母,但我不屑祖父之名与冯焘、冯熹之流放在一处,没的恶心了人。”

冯崇文、冯崇礼心有羞愧。

冯崇礼道:“我父亲年轻时做的事,确实是……是……”

“是什么?是过分还是失德?”

外头,陶嬷嬷禀道:“夫人,文书已经备好了。”

冯昭莞尔一笑,二人已经不知道是何表情,“二位大叔父,请吧!”

三人迈出祠堂,书案已放了写好的文书,更有笔墨、朱砂红泥。

分支文书,有了这个,冯昭就能自成一支,她说自己是皇城冯氏的先祖,名正言顺地是了。她们这一脉娶进来的女子,个个称奇,而到了冯昭这里,更不落俗。

冯崇文不想撕破脸,他是族长,他有权决定,能代表一族,他相信若不让冯昭如愿,以她的性子,完全会将陶氏留下的手札公诸于众,待那日冯家的名声就会一落千丈。

他拿着族长印,提笔署下自己的名讳,再盖上红印,而冯崇礼代表二房同意,既是同意又是中人,表示他知晓此事,署名之后按了手印。

一式三份,一份送入户部存档,像冯家大族分支,还是嫡长房单分出来,必是一件大事,族里存一份,冯昭再留存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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