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碗锅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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昼夜交接，月亮不知何时爬出来。</p>

昏暗的廊道上，柳念秋与顾岚麟同道而行，却一前一后相隔数步。</p>

走到陌生拱门前，有两个丫鬟低着头站在过道左右。</p>

她们后边叫万芳园！</p>

这里有花圃与绿植，以及两条小径铺向中间的一座两层六角亭。</p>

月光泼洒，落在万花丛中如同一层白茫茫的银霜。</p>

亭下坐有两人，也不是别人，正是柳寒柏与柳念秋。</p>

顾岚麟刚进万芳园时，他的鼻子就在花香中觅到一丝鱼腥味。</p>

走近亭子，那张圆台上有荤有素。当然，这些美味佳肴里还是中间那盘鱼羹最是抢眼。</p>

柳寒柏看见人到齐了，他笑道：“今天是家宴！秋儿，麟儿，你们快坐！”</p>

闻言，顾岚麟微愣。</p>

因为空出来的两个位子，刚好是对坐！换而言之，他一旦坐下去就需要硬着头皮直面柳念秋那张臭脸！</p>

柳念秋似乎早有准备一般，她相当自然地坐到位子上，但那张小嘴仍旧不饶人。</p>

“既然这是家宴，又何必把某些不相干的人请来！”</p>

这一刻，柳寒柏彻底明白他们两人已经闹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p>

他无奈地笑笑，指着最后一个空位，“麟儿，快坐！”</p>

柳怀春侧过头，眉眼清秀，声音如往日一般温柔，“快坐！”</p>

这两句话宛若千斤重，把顾岚麟心里的退意给压垮。</p>

他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p>

刚落座，柳念秋那充满怨念的眼神就已经把他杀了千遍万遍。</p>

“我不舒服！不吃了！”</p>

柳念秋抛下筷子，起身要走。</p>

岂料一股无形之力把她压回去。</p>

柳寒柏黑下脸来，他沉声道：“真是把你娇纵坏了！乖乖坐好！”</p>

眼看亲爹发火，柳念秋就算气不过，她也不敢多言！</p>

一场家宴，没有开始就已经硝烟弥漫。</p>

柳寒柏突然命令道：“秋儿！今晚过后，你与麟儿那个赌约就此作罢！”</p>

“凭什么？”</p>

“就凭我是你爹！”</p>

柳念秋瘪了瘪嘴。</p>

她又用眼神剐了一刀顾岚麟。不敢违背柳寒柏的命令，柳念秋只能把心里的不满全部归咎顾岚麟身上！</p>

然而，如今顾岚麟才不肯妥协！</p>

“世叔！赌约还是照旧吧！”</p>

此话一出，四周安静得连落根针都能听到！</p>

柳寒柏瞥一眼，还是摇头，态度坚决地吐出两个字：“不行！”</p>

被扑灭的怨火重新点燃！</p>

柳念秋趁机嚷起来，“爹！怎么不行？是他自己坚持……”</p>

话音未落，柳寒柏瞥去一个冷冽的眼神，就宛如冬日的风雪般令人胆寒。</p>

他厉声道：“翅膀硬了？敢这么对你老子说话！”</p>

局面剑拔弩张，连园外的下人们都开始提心吊胆。</p>

是顾岚麟突然站起身！</p>

“世叔！你特地设这次家宴，无非是想缓和我与她之间的关系！可我与她如果缺了这场赌约，这辈子也不可能讲和！”</p>

说完，他转身就走，不留任何余地！</p>

……</p>

一夜无眠。</p>

次日。</p>

顾岚麟刚开门，他就看到一道白色倩影站在院内。</p>

“……”</p>

他扭头看了眼清铃房间，发现对方还没有从睡梦中醒来。</p>

柳怀春转身，问道：“昨夜可好？”</p>

闻言，顾岚麟内心百感交集。</p>

来了柳府几个月，这是他第一次强硬地顶撞柳寒柏的意思。</p>

“昨夜我让世叔失望了……”</p>

柳怀春笑笑，“还好！反正我觉得你说得很对！”</p>

她撇头望向屋内，问道：“不请我进去坐坐吗？”</p>

顾岚麟微愣，又迅速侧身让出一条道。</p>

进屋后，柳怀春立马被丹炉吸引。</p>

“居然是一件灵宝！”</p>

她伸手摸了摸，发现表面居然不是冷的，而是热的。</p>

“里边灵火即便没有供养依旧旺盛，果然神奇！院长曾经教过我炼丹，可惜我没有这方面的天赋！纵使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难窥其中门道。”</p>

顾岚麟笑笑，“以怀春姐的聪明才智，若长久坚持未必没有收获！”</p>

他本以为柳怀春听后会很高兴，不料对方完全不按套路出牌！</p>

“外人总说我将是天下文脉的第一人！可这些天与你相处下来，我总感觉自己欠缺的实在太多太多！”</p>

顾岚麟微愣，他连忙正色道：“怀春姐如果想学炼丹，我一定知无不言！”</p>

静！</p>

蓦然间，柳怀春扭头，微微一笑，“你可能误会我的意思了！”</p>

顾岚麟怔住，脸颊也浮起一片羞红。</p>

柳怀春继续说道：“炼丹非我所长！我又不是古之圣贤，怎么可能万事皆通！比起这，我更想继续同你下棋！”</p>

没有选择搭话，顾岚麟只苦笑两声！</p>

他分不清这到底是真心实意，还是随口一提，就索性把主动权交到对方手里。</p>

但柳怀春已经把注意力投向浴桶，在里边她嗅到淡淡的药味。</p>

“对了！爹同意了你们的赌约！三个月后，他会亲自为你们在校场摆下擂台！”</p>

顾岚麟皱了皱眉头，谨慎问道：“世叔他不生我的气吗？”</p>

“不知道！但他确实同意了！”</p>

柳怀春又扭头，她打量起顾岚麟，“你的气息又变强了！或许，爹就是看中这一点才同意了你们的赌约！”</p>

直视那道美丽又传神的水眸，顾岚麟竟在心底萌生出裸奔的错觉！</p>

他下意识地想辩解，岂料柳怀春先他一步开口，说道：“短短七天，你的身体就实现两次显着提升！看来你在炼丹方面确实很有造诣！”</p>

这次，他没有被称赞冲昏头脑！</p>

“言重了……”</p>

话没说完，隔壁传来轻微的动静。</p>

“看来是清铃丫头醒了！别告诉她我来过！告辞！”刚走到门口，柳怀春却补充一句：“几天后，百惠楼竞丹！我很期待你的表现！”</p>

没等顾岚麟反应过来，柳怀春已经施施然离去。</p>

……</p>

这天晌午！</p>

艳阳高照！</p>

顾岚麟盘腿坐在丹炉前。</p>

每次吐纳，进出体内的空气都能让他感受到青焰那超高的温度。</p>

炉内，药液在高温下淬炼。</p>

顾岚麟此刻心事重重，他低喃道：“是成是败！已经不是面子的问题……”</p>

自青炎归阳炉中传来一股暖流，是青焰在安慰他！</p>

这时，清铃推门进来，她的手里还捧着一碗锅灰。</p>

“少爷！你要这东西做什么？”</p>

“当然是有妙用！”</p>

顾岚麟接着碗又抵在鼻下闻了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