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既遇良人，缘何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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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酉时。薛宅。</p>

薛元诏已结束了本日的当值，刚返回到家中。陆娘已经做好了晚饭，饭菜已上了桌。秦子姝、薛昀珺正侯他回屋。</p>

只是今日旬休当值，却似比往常更饥饿几分。薛元诏的腹肚早已空了，上了饭桌，风卷残云一般扫荡汤菜。</p>

秦子姝见他如此，生怕吃得噎了。便找个话题，放缓他进食的速度。“今日当值，衙署里可忙？可有遇着什么案子？”</p>

“今日衙署还算清净，并无人报案……”</p>

“那是在衙署里闲了一整天？”</p>

薛元诏正欲回答，一旁的薛昀珺插话了：“阿娘，你见阿哥这吃饭的模样，像是无所事事一整天的人？”</p>

薛元诏一听笑了，嘴上虽没说什么，心里却是暗想：“你倒是会想事……”</p>

“上午去外面走了走……进畅园瞧了瞧。”</p>

“你这当值倒也真是闲逸。”秦子姝放下了手中的木筷：“昀珺刚回到京城，今后旬休，但凡没有轮着你当值，都带她出门看看。”</p>

一听母亲这么说，薛元诏正好想起了前些时日跟顾琎之刘湶两位老友的约定：腊月里的第二个旬休日，在城里租辆马车，出长兴府、上云遥山、赏秋冬枫叶。</p>

腊月里的第二个旬休日，不正是十日后的下个旬休日？薛元诏想也没想便说道：“我已跟两位好友约定了，下个旬休日，上城外的云遥山赏枫。正好妹妹与我同去。”</p>

“是你衙署里的同僚么？还是其他哪个衙门的俊才？”秦子姝接连发问，显得饶有兴致。</p>

薛元诏自然明白秦子姝的意思，笑而不语。</p>

“你约了你的同僚，我跟着做甚……”薛昀珺瞥一眼薛元诏。</p>

“诶诶诶，”秦子姝语调上扬将她打断：“你还以为在郯州呢！？你也不小了，不该出门给我挑个女婿回来了？我后天就回隼州了，你在京城，凡事多听你哥的。”</p>

“阿娘说的是。”薛元诏不等薛昀珺答话，替她接过话：“就下个旬休日，我带着妹妹出门转转。”说话的瞬间，一个念头从他脑里闪过。</p>

“到时我再叫上一位朋友。”他又补充道。</p>

“是谁？”秦子姝又好奇发问。</p>

“衙署的一位同僚。年纪与我相仿。”</p>

“哦？”秦子姝又来了兴致：“那他是何职务？”</p>

“往后再告诉母亲。”</p>

“为何现在不说？”薛昀珺插话问道。</p>

“吃菜。”薛元诏回答。</p>

……</p>

十日后。京城郊外的云遥山。蜿蜒盘旋的山路上。</p>

一辆上山的四轮马车，车厢里坐着杜菁菁、丁妤儿、晓儿三人。年逾五十的仆人老张驾着马车，缓缓悠悠地行驶。马车距离山顶已经不远。</p>

车厢里的三人正愉快地闲叙。此时正由晓儿说话。“大姐儿，”她看着杜菁菁：“我跟了小姐这么多年，这还是头一次上山玩耍哩。”</p>

“往后大姐儿常带你们出来玩耍。”杜菁菁回道。</p>

“还是嫂嫂好。”丁妤儿笑着对杜菁菁说：“哪像阿哥……他该是都忘了自己还有个妹妹吧……”</p>

“你阿哥平日里也忙，有我这个嫂嫂关照你便好了哩。”杜菁菁说道。</p>

“我知道，嫂嫂平日最顾我了。”丁妤儿并不怨恼，又添了几分开心。</p>

“快要到了吗？”晓儿在丁妤儿与杜菁菁讲话的间隙，朝着车厢外问一句。丁妤儿与杜菁菁姑嫂之间“互诉心意”，让她感觉插不上话，只得找车厢外驾车的老张搭句话。</p>

“已经到了。”老张在车厢外回了一句。随着话音，马车停了下来。</p>

车厢里的三人感觉车已停稳当了，互相搀着出了马车。</p>

马车被老张停在一处平整的砾石空地上。空地往里山的一面砌有一堵丈余高的青石墙。三人下了车，老张又将马车慢牵到青石墙前停下。青石墙前，除了老张的马车，还停了另外两辆马车。</p>

杜菁菁则领着丁妤儿跟晓儿，往青石墙的背后走去。</p>

丁妤儿从未来过此地，自然忍不住问她嫂子一句：“嫂嫂，我们去哪里？”</p>

“到了你就知道了。”杜菁菁却不直接回答，刻意卖起了关子。</p>

“墙后是什么？”晓儿也问一句。</p>

杜菁菁概不解惑，只管前行。</p>

三人绕过青石墙，前行数十步，面前是数十级的青石长阶。三人便又走上长阶。随着踏阶的步子，长阶其后，渐地升出一座黄墙灰瓦的庙宇来。庙宇朱门半掩，门上的褐色木匾上刻着三个字：隐缘庵。</p>

“这是？”丁妤儿疑惑地看着杜菁菁。</p>

杜菁菁仍不说话，领着二人步入隐缘庵的木门。</p>

进了庵里，杜菁菁只管领着二人前行。庵里静谧，丁妤儿与晓儿便也不再发声多问，只是静静跟随。三人一路经过两处殿宇，来到第三处殿宇。杜菁菁率先走入殿里，丁妤儿与晓儿也随着入内。</p>

进了殿里，丁妤儿一眼见到了殿内正中的佛像，佛像前是一长形的木案，木案旁站着一位看着上了些年纪的师太。</p>

杜菁菁则走向师太，双手合十行礼。</p>

师太也双手合十还礼。她似乎知道杜菁菁三人来此的目的，伸出右手，引向佛像的正前方。</p>

杜菁菁会意点头。她移步到佛像正前，又让丁妤儿与晓儿分列她的左右，领着二人，向佛像恭敬行拜。</p>

师太在旁，待三人礼拜完毕，从木案取下一只签筒。师太手拿签筒看向杜菁菁，杜菁菁却看向身旁的丁妤儿。</p>

师太明白杜菁菁眼神的含义。她来到丁妤儿面前，将手中的签筒轻摇几下，递到丁妤儿身前。</p>

丁妤儿感到不明就里，疑惑地看了师太，又看杜菁菁。杜菁菁笑着向她点头，轻声说道：“从签筒里取一支来。”</p>

丁妤儿知道眼前这是求签的架势，此前她也跟着见过杜菁菁求签。只是没想到今日进了殿里，却是给自己安排的取签。但见杜菁菁及师太如此，她也知道无法回绝，只得伸出右手，从签筒里轻轻取出一支竹签。</p>

她低头看一眼竹签，泛黄的竹签上写着八个字：既遇良人，缘何不喜。</p>

杜菁菁赶紧凑过来看一眼签文。“师父，这作何解？”她问师太。</p>

师太伸出右手，丁妤儿将签交还给她。师太只看一眼，便将竹签放还到了签筒里。她看着丁妤儿，不紧不慢地说来：“既遇良人，缘何不喜？喜或不喜，缘至未至，得与不得。凡事种种，由心由缘，无强无求。”</p>

师太讲得顺畅，该是对此签文的寓意已十分熟稔了。</p>

只是师太解答得概略，杜菁菁听得云里雾中的。“师父，可再细说一些？”她问师太。</p>

师太仍是不紧不慢地，又回答一句：“得与不得，由心由缘，无强无求。”</p>

听得师太又将原话复述一遍，杜菁菁便不好再问了。“谢过师父。”她又双手合十行礼致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