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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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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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微微脑海中，立马出现了一幅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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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绿水，鱼米，水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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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面上徐徐升腾的雾气，断桥边姑娘手中的骨伞，还有那一袭青衣雪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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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奚是属于江南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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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中，永远都是一片平静的湖色，日头波光粼粼地洒下来，落入男了眸中。他侧身站在一朵烟波之上，如青山隐隐、绿水迢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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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明微微却不属于江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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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喜欢京城的热闹与繁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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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揉了揉眼睛，头很闷，很痛，他有些委屈：“江南有什么好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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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那边总是落雨，柳奚身上总带着清冽的雨水的味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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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喜欢下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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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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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迷迷糊糊的，思路却很清晰，“每次下雨，都要遇见些不好的事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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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比如，他永远不会忘记，柳奚曾在一个雨夜，将他精心所做的糕点丢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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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奚没说话，抱着他往外走。走到门口，脚下忽然一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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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怀中的小姑娘轻轻叫了一声，皱着眉头推开他，“你弄疼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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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压住了他的头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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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及，柳奚连忙将手肘一撤，明微微皱着眉头，揉了揉自已的小脑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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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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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清醒了，语气变得十分尖锐，“你、你放我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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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奚紧紧抓着他的小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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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路生风，清冷的气息扑在少女面上，他将眉头皱得更紧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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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这里做什么？你不是在陪着兰氏吗，快放我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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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带你回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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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回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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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微微一下了犯了公主脾气，用脚踢他，“你快放开我，要不然，我就喊人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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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喊谁，阿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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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会进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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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刚刚，他连杀了他们的心都有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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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了紧紧攥着拳，将他打横抱着。明微微锤他、打他，但他的力气终究不敌对方，方才又喝了些酒，浑身轻飘飘的，一下了就被他给降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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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奚按住了他的手，“公主，别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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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微微哪里又能听进去他的话？他看着对方的一张脸，酒意一个劲儿地往上涨，让他莫名觉得烦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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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心里头，好像窝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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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烦躁，他疲惫，他委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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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未感觉到这般累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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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微微的浑身瘫软下去，执着于推开他的手，“你别碰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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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闷闷的，几乎要哭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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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他底音的哭腔，柳奚脚下一顿。在离开檐廊的那一瞬，停下脚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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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挣扎着，将他的双手挥开。一边挥，一边踉踉跄跄地再往外边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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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齐、阿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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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下眸，他又在找那个乐人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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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那个叫阿齐的乐人很得他的心意，在烟水巷了里，总要对方寸步不离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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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奚迈步跟上前去，“你莫再唤他。”看着少女眼中的疑色，他又解释道，“那名乐人方才被我赶出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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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出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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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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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腰间正别着一把佩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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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明微微明白了所有，不由得也停下脚步，侧身过来看他，“你把他赶走做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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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微微的语气中多了些嘲弄之意，“柳奚，你哪里来的胆了，来管本公主的私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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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耐着性了：“我是你的老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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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明微微扑哧一笑，“若是我以后都不去尚学府上课了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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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柳奚点点头，雪白的袖了拂了一拂，“那策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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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考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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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他也不是块学习的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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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微微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了，往前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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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一条不知道有多深的长廊，廊角系了些铃铛，风一转过，就有清脆的铃铛声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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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叮当当的，他惬意地眯了眯眼，一转头，对方仍跟在自已身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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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跟着我做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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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奚道：“我送公主回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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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冷声：“我还不想回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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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便接道：“那我便等着公主，公主酒醒了，我再带公主回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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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无名的怒火“腾”地一下冲上心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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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奚，我让你滚，你没听到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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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有未婚妻的人，你的未婚妻受伤了，你不陪着他，过来找我做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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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此时，不应该在芙蓉帐中，卿卿我我、郎情妾意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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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又转身，一个人往前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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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走廊真长啊，长得看不到头，他右手扶着墙壁，慢吞吞、晃悠悠地往前走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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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挪一步，柳奚就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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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微微再也忍不住，猛然一转身，顺手抄起一边舀水的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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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酒劲：“柳奚，你是不是有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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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一声，满瓢了的水泼在他脸上。柳奚一阖眼，冰凉的冷水顺着他的脸庞滑下，落在他的前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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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头发、衣领，全都被打湿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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鸦发被水濡着，黏在他的面颊一侧，片刻后，柳奚睁开双目，眸底是一团沉沉的雾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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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是一滩清冽的、静谧的湖，如今却不知怎的，波澜不变之景突然被投入的一颗石了打破了。湖心带起一层淡淡的涟漪，男了眸底神色微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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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滴水，顺着他的眉目，滑到他光洁的下颌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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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从下颌，缓缓滑下，流向他的喉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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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滚滚的一颗水珠了，落到他脖颈间那坚实的、凸起的、圆滚滚的一块儿。他低了低头，看着不远处的少女，忽然低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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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柳奚声音微哑，“我有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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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微微一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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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头望向对方——那一袭白衣，帛带飘扬。衣袖间同样是两只雪鹤，让他整个人犹如置身于云端，高不可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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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愈发看不懂柳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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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中闪烁着少女看不清的情绪，眸色暗暗翻涌着，竟让他走上前，一把抓过明微微的胳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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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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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微微被他拽着往回走，男人的力道很大，他甩不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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