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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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雨初歇，黛云远淡，秋月挂疏桐。</p>

赵凌云的黑色木鸢携带着书信，越过崇山峻岭，穿梭于云霄之中，往老君山山寨的方向飞去。</p>

无论白天黑夜，黑色都是完美的保护色。</p>

田埂间埋头耕种的农夫，亦或阡陌上匆忙赶路的旅人，偶一抬头，都只会以为头顶掠过的黑点是只普通的鸟儿。</p>

人们哪里会想到，这个黑色小东西，承载着西楚复国的机密军情和西楚新皇文嘉帝赵凌云的缱绻情意……</p>

自从有了飞行神速、行踪隐秘的木鸢，薛真卿和赵凌云之间的书信往来也越发频繁了起来。</p>

并且，由于木鸢腹内凿空，能有更大的承载空间，两人之间的往来书信也不再像以前那般只有小小锦帛布条之上的只字片语。</p>

这次赵凌云给薛真卿捎去了一封长信、一张画像、和一支金凤衔翠的金玉簪子。他在信的起首便告诉她：</p>

“春初话别，倏忽岁寒，拥卿入怀之昔日，杨柳依依，今睹鸿飞紫塞，蒹葭采采，顿起思情。”</p>

“奉上金玉凤簪以慰相思。”</p>

“簪乃正妻之物，凤簪乃皇后独有之信物。只奉于卿。”</p>

赵凌云登基，徒有夫妻之名而无夫妻之实的周沂雪被册封为皇后，宗正备好了皇后宝册，少府监制皇后的朝服、配饰。</p>

皇后的东西准备好图示之后，在制造之前，少府曾请示文嘉帝赵凌云的圣意，赵凌云只挑了发簪让少府按照他的意思改了改，其余都让少府自己“看着办”。</p>

最后送到周沂雪手上的时候，有八宝双凤金钗、有珊瑚珠玉凤仪步摇、华盛、花钿、耳珰也一应俱全，独独少了发簪，她不以为意，依旧喜不胜收。</p>

不料，少了发簪，此举赵凌云却是另有深意……</p>

赵凌云还在书信里告诉薛真卿，太子赵子渊薨逝，自戕于孝钦帝遇刺的雨夜。</p>

太子虽非他赵凌云所杀，却也是因他而死……他擦不干净青锋皓月三尺剑刃上的鲜血了，他的这双手怎么也洗不干净了。</p>

午夜梦回每每梦魇相缠。</p>

但他初心不改，仍想荡平天下，想让西楚复国一雪前耻。然后建立新的制度，让百姓安居乐业，在自己手里开创一个生民平安喜乐、国家昌盛繁荣的太平盛世。</p>

正因为他赵凌云还有这个抱负，夙愿不变、初心未泯，所以，他现在尚且还能直面自己，还能对薛真卿写下这封信，来剖析、来忏悔、来宣泄。</p>

赵凌云在信里问薛真卿：</p>

“卿儿可知为什么逼宫雨夜我要穿白衣吗？为何登基大典我要改绯红龙袍为白底素锦吗？”</p>

又在下文自问自答：</p>

“穿白衣，并非为先帝服丧。而是因为，我要时刻提醒自己，哪怕万不得已，双手沾染了无辜之人的鲜血，我的心仍得是干净的……”</p>

“天命在身，有些事不得不做！”</p>

“……只要这个乱世可以在我手里结束，那么，我相信，今天所身负的一切罪孽都可以涤荡彻底、清洗干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