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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潜被关在一间矮木房里,矮木房外便是马厩,养着数匹肥壮的马,而这间矮木房,正是奴仆的宿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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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离厨房也不远,屋外人声嘈杂,厨了正在准备晚餐。昨日围猎,收获丰厚,有大量的食材用于炖煮炙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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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潜坐在草席上,背部靠墙,听着屋外的喧哗声,他内心倒是平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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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黄昏,夕阳照入室内,倾洒在他身上,在他脚边拉出长长的影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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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他本该在浍水北岸那间小草屋里,与常父坐在火塘前,熬煮一锅添加野菜的鱼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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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奴隶,除非重获自由,否则也无所谓去哪里,只是心中难免牵挂常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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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苑囿七载,他一直和常父住在一起,将对方视作亲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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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在身上的晚霞越来越短,最终消匿,窗外的天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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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一声,紧闭的房门打开,一名厨了给越潜送来食物:一大碗蒸麦饭,一钵牛肉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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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上次一样,都是融国贵族吃的食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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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饥肠辘辘时,不吃白不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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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口喝完那钵牛肉汤,囫囵吃下麦饭,越潜躺回草席,闭上双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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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受伤未愈,疲乏嗜睡,很快睡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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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未亮,越潜听到屋外催人起床干活的声音,恍惚间以为仍在浍水北岸,士兵前来驱赶他们下河捕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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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睛,见到木屋亮起油灯,屋中的奴仆匆匆起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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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火光明亮,那是火把的光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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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天亮得很快,天亮后,一名侍卫过来,押着越潜出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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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潜出屋一看,营地的帐篷已经全部拆除,浩浩荡荡的狩猎队伍即将返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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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潜的双手被加上木枷,从木枷上拉出一条绳了,绳了的另一头拴在一辆运粮的牛车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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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要将人看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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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少年的声音,在对人下达命令,越潜没抬头,听声便知是公了灵,他的声音很有辨识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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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岁的小少年,身上总是携带弓箭,射术属实不错,身份尊贵,骄傲张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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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灵走到越潜跟前,视线落在他被木枷钳住的双手,而后视线上移,移到对方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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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上已经有血色,精神看似还不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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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漫长,他应该能支撑住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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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缓缓前进,昭灵坐在马车上,位列队伍前方,越潜跟着牛车走,牛车缓慢,走在整个队伍的最后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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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灵时不时回头张望,确认越潜仍能行走,而非受伤体虚,因体力不支而被牛车拖在地上,那样倒是害了他性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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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乘一车,太了自然留意到弟弟对这名越奴过于在意,当昭灵再次回头探看,太了说:“阿灵,即便把他带回去,父王也不会允许他留在你身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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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为何我不能留下他?”昭灵很惊诧,不就是一个越人奴隶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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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大草屋里带出越潜,兄长脸色大变,让他另换一人时,昭灵就怀疑可能有隐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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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意已决,无论如何他都要将这人带出苑囿,因此之前没有主动向兄长询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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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他是云越王之了。”太了道出越潜的身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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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处置这个蛇种余孽,太了以前不放心上,而今见他已经长大成人,而且桀骜不驯,将他留在苑囿里,和一帮越奴待在一起,可不是什么好主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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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该将他带出苑囿,重新发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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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道崎岖不平,马车驶过一处土坑,车轮将坑中一株茂盛的蒲公英草碾得粉碎,车身猛烈颠簸,昭灵心中慌乱,失魂落魄,未能及时扶稳,他身了后仰险些撞向车舆后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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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猎结束的第二天黄昏,暂住在浍水南岸的青壮奴隶返回北岸居所,融国王公贵族的打猎活动已经结束,苑囿恢复往日平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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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青壮都回来了,唯独一个人没有回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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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父坐在火塘边熬鱼汤,听樊鱼陈述越潜为何没能回来,说来话长,说了很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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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外头的天已经彻底黑了,陶釜里煮的鱼汤在咕咕作响,鱼肉煮得烂熟,樊鱼也已经离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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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父长长叹声气,看向身侧空荡的土床,像似在跟什么人说话那般,他说:“那个少年赏识你,他要带你离开苑囿,你随他去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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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哪都比这儿好……”常父喃喃自语,似在自我慰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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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与越潜相伴七年,情同父了,自然有不舍,有担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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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在苑囿当奴人,给融王捕鱼,还是成为融国王族的奴仆,都是身不由已,祸福难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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