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入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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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紧跟在巩焴身后走出去，朱媺娖一副悲不能言的神态，眼眶通红，眼睛泛着水光。</p>

李过身披甲衣大步走了过来，他看朱媺娖这副模样，一愣，他身后也同样跟着人，是三位年岁颇少的少年。</p>

朱媺娖不禁一怔，她瞪大双眼，直直地望向李过身后的少年们。只见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起来，双唇愈发惨白，仿佛失去了所有的血色。</p>

“大哥......”朱媺娖泪如雨下，声音哽咽着喊出了她对那位为首少年的称呼。</p>

另一边，朱慈烺同样凝视着眼前的一切。当他看到妹妹朱媺娖那憔悴苍白的面容时，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酸楚之感。他轻声呢喃道：“媺娖......”</p>

朱慈烺目光中满是心疼与忧虑，他注意到朱媺娖那苍白如纸的脸色，以及那双被泪水浸湿的眼眸，心里像被针扎一般刺痛。他冲上去虚握着朱媺娖的左手臂，死死咬着牙，眼泪落了下来。</p>

定王永王也冲过来，四个人抱头痛哭，过了好一阵，定王永王依然抽噎不止，但太子已经整理好仪态，太子紧紧握着朱媺娖的右手，对李过言：“多谢将军令我们兄妹团聚。”</p>

“不知何日葬我父皇母后？”朱媺娖突然向前走一步，对李过发问。</p>

朱慈烺一惊，连忙一扯朱媺娖，想要把朱媺娖掩在自己身后，但一扯没扯动。</p>

李过看着朱媺娖，笑了笑不气不恼的说：“这还要看主上如何打算。”</p>

“无事。”朱媺娖居然也笑笑：“他不葬，有人会葬。”</p>

朱慈烺现在不是一惊，而是大惊了，但李过对朱媺娖冒犯的行为没有丝毫气愤之意，反而还笑问她：“那你说该怎么办？”</p>

朱媺娖一思索：“葬礼之时我要和兄长同去，让翰林院庶吉士张家玉主持我父皇母后的葬礼，我记得他是崇祯十六年的进士，代表翰林院给李自成上书过，用的称呼还是……前明翰林院百官谨拜陈情于大顺皇帝陛下。”朱媺娖嘴角微抿，她那双澄澈的眼眸中，也并未流露出对张家玉背叛大明、转投大顺的怨愤之情，反而隐藏着一抹难以言喻的哀伤。</p>

李过明白，张家玉也是青史留名的人物，“嗯……他是？”朱媺娖后退几步，退到朱慈烺身后，意思就是别问，至少别在这里问。</p>

“我会转告主上。”或许是对朱媺娖刚才指使他感到有些不悦，只见他竟然也朝着朱媺娖那边迈了几步，并问道：“不知公主今日过得可好啊？”</p>

“将军何事？”朱慈烺见状，立刻挺身而出，拦住李过。朱媺娖则站在朱慈烺身后，看着努力维护她的朱慈烺，想起所谓的南北太子案，一时间紧紧咬住了嘴唇。</p>

面对朱慈烺充满敌意的质问，李过只是微微一笑，语气轻松地回答道：“额没事，只是随便问问。宋王殿下不必如此紧张嘛。”说完，他便呵呵一笑向后退去，然后一甩衣摆，转身大步走出了院子。然而，在临走之前，他却又深深地看了朱媺娖一眼，那目光之中似乎蕴含着某种深意。</p>

朱媺娖面无表情，朱慈烺看李过离开，立刻转身问朱媺娖：“媺娖你……”他实在问不出口。</p>

“没有的事，如果真有什么我身体这么差也活不到现在。”朱媺娖声线平稳，眉头紧锁，李过对自己感兴趣，历史上没这么一回，不过历史上李过应该没有见过朱媺娖，现在嘛……难说。</p>

朱慈烺不问了，朱媺娖叹了一口气：“先去看看袁妃吧，大哥。”</p>

巩焴看完了全程，跟着李过一起出去：“亳侯，何必呢。”</p>

他心中对李过刚才的所作所为稍感不悦，但李过却只是哈哈大笑一声道："尚书大人莫要见怪呀！额不过是开个玩笑，额才没兴趣去当那崇祯皇帝的女婿呢。"</p>

“算了，亳侯，以后你还是注意点吧。”看着巩焴严肃的表情，李过也收起笑，心里也有当初刘宗敏的想法，巩尚书公主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p>

“我要去见主上，亳侯要一起去吗？”巩焴对李过说。</p>

“好啊，魏藻德要送闺女给刘宗敏，额可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主上，今晚罗虎要成亲，额也要去看看。”</p>

巩焴点点头，表情越发严肃：“看来是真的，吴三桂……”</p>

李过表情也变得凶悍起来，活脱脱一只欲择人而噬的猛虎：“如果吴三桂不降，额们可就要准备准备。”</p>

当天晚上，朱媺娖都已经安歇，却听见李过安排的侍女唤醒朱媺娖，“公主，亳侯让您去一趟。”朱媺娖从床上起来，看着外面的天色，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这么晚了自己该不该去见李过，这瓜田李下的。</p>

朱媺娖沉思一下，然后决定还是去看一看，如果李过真想做什么……朱媺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急匆匆给自己套上外衣，把自己弄的狼狈一些，无意中碰到左臂，龇牙咧嘴，猛吸几口凉气。</p>

朱媺娖走到正厅，李过在正厅主座自斟自饮，地上有一个身着嫁衣的女子，被李过的亲兵死死按着。</p>

“珍娥……”朱媺娖打量着这个身着嫁衣的女子，呼唤她的名字。</p>

“公主。”费珍娥抬起头看向朱媺娖，面色惨白。</p>

“哦？公主来了？”李过抬头看朱媺娖，他指着地上的费珍娥：“这女人要刺杀我大顺将士，公主说该怎么办？”</p>

沉默了一会儿，朱媺娖冷着脸说：“……你们很闲？”</p>

李过嗤笑一声，又倒了一杯酒在酒杯里，“来，陪额喝酒。”他指了指朱媺娖。</p>

“我？”朱媺娖挑眉看向李过，李过点点头，朱媺娖用力闭闭眼，然后睁开，走过去，从李过手里接过酒杯。</p>

朱媺娖仰头喝下辛辣的酒，被酒气冲的低低咳嗽两声。</p>

“来，再来——”李过提起酒壶想要再给朱媺娖来一杯，却看着朱媺娖把酒杯直直的砸在桌子上，清脆的一声，朱媺娖拿起酒杯的碎片往脖子上抹。</p>

李过被吓到了，连酒都吓醒了，抓着朱媺娖的手硬生生给掰在桌子上，朱媺娖直直盯着他，“杀了我吧。”</p>

“你——你气性何必这么大。”李过沉痛且怜惜的看着朱媺娖，而朱媺娖的左手臂因为激烈的动作，洇出了鲜血。</p>

李过看着朱媺娖的左臂，对着自己的亲兵喊：“没长眼睛吗？还不叫大夫。”</p>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很快就有大夫急匆匆提着药箱冲了过来，解开朱媺娖的左臂上的白缎，给朱媺娖清洗伤口，朱媺娖不动，只是死死咬住自己右手的袖口。</p>

朱媺娖的脖颈上也渗出缕缕血迹，但伤口不大，大夫只是拿白缎蘸水擦拭了一下。</p>

“我可以走了吗？”大夫换完药，朱媺娖冷不丁的对李过说。</p>

“唉——算了，你回去吧。”李过很郁闷，因为之前朱媺娖留给她的印象根本没有这么烈性。</p>

朱媺娖站起来，走到费珍娥跟前，拉起费珍娥的手就往后面走，费珍娥很害怕，李过的亲兵本来想要拦下来，但李过摆摆手，让朱媺娖她们离开了。</p>

朱媺娖离开的时候，还扭过头去看着李过冷冷的说：“以后不要开这种玩笑，我不喜欢。”</p>

李过更郁闷了，他不好对朱媺娖发火，他对亲兵喊了一嗓子：“来人，备马，额要去见主上。”</p>

朱媺娖直接扯着费珍娥回到自己的住处，朱媺娖坐在床榻上看着费珍娥，费珍娥作势要跪，朱媺娖一下没拦住。“公主……”费珍娥泪流满面，连连叩首。</p>

“别这样，快起来。都已亡国，何必。”朱媺娖脸上也露出凄苦之色，原本她还是很自信的，但李过的行为让她怀疑起来，自己不会失节吧。</p>

“你先把衣裳换下来。”朱媺娖吩咐道。</p>

费珍娥早想这么做了，听到朱媺娖这么说，她用力发狠扯掉自己的嫁衣，露出里面的内衫。</p>

看着狼狈的费珍娥，朱媺娖问道：“发生了什么？珍娥？”</p>

从费珍娥断断续续的言语里，朱媺娖知道发生了什么。</p>

费珍娥被许配给罗虎（朱媺娖心想李自成真无聊），今晚成亲，李过和刘宗敏联袂而来，参加罗虎的婚礼（朱媺娖心想李过刘宗敏真闲），一时连罗虎都感到十分荣幸。</p>

当晚费珍娥故意讨好罗虎，给罗虎灌酒灌醉了他。正当费珍娥拿出剪刀想要杀掉罗虎的时候，洞房的门被人粗暴的踹开，刘宗敏和李过带着亲兵闯进来把费珍娥按在地上，当费珍娥觉得自己性命休矣、满心绝望的时候，脸色铁青的刘宗敏和李过商量了一下，没有杀掉费珍娥，而是被绑回了李过这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朱媺娖都知道了。</p>

“好了，我知道了，接下来你不用担心了，不会有事的。”说这话朱媺娖心里有点发虚，可她还是勉力安慰费珍娥。</p>

“今晚你和我同榻吧，不用担心，过去的就让它过去。”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朱媺娖还是躺在床榻上思索自己真的失节了怎么办，要死节吗？朱媺娖不缺寻死的勇气，甚至她还做好了如果李自成坐稳江山自己就自尽的准备。</p>

让李自成坐稳江山是对天下汉人负责，但父母之仇犹在，朱媺娖断不会求生。今天试了一试，朱媺娖很欣慰，自己一点儿都没有手软，一点儿都不怕死。</p>

就这样，满腹心事的朱媺娖躺在费珍娥身边缓缓闭上眼睛。</p>

虽然费珍娥的事情结束了，但李过的麻烦事还没有结束。第二天朱慈烺看着朱媺娖脖子上的伤痕，听到事情的经过，怒气勃发。作为崇祯的儿子，不说他能力如何，但气节还是很刚硬的，哪怕是当着李自成的面他都不跪不拜，没有丝毫苟且偷生的意思。</p>

……朱慈烺见到李自成，昂然挺立，李自成命朱慈烺下跪。朱慈烺怒道：“吾岂为若屈耶？”李自成厉声诘责道：“若父皇何在？”朱慈烺说：“崩于南宫矣！”李自成又说：“汝家何以失天下？”朱慈烺说：“我何知？百官当知之。”李自成不能让朱慈烺屈服，便息怒说道：“汝父在者，吾能尊养之。”朱慈烺又说：“何不杀我？”李自成说：“汝无罪。”朱慈烺说：“若是，则速以礼葬我父皇、母后。百官无义，且必朝贺矣！”李自成命朱慈烺同坐饮食，朱慈烺不肯吃，李自成就把他送到刘宗敏营保护。其后又封为宋王。崇祯帝夫妇下葬时，朱慈烺从白天哭到黑夜，不肯离开帝后梓宫。</p>

朱媺娖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但朱慈烺真跑去质问李过是不是李自成想要逼死自己兄妹，如果真如此，那麻烦送来毒酒白绫还有匕首，给一个痛快，不要让自己兄妹受辱。</p>

朱慈烺一番质问搞得李过好狼狈，他不是李自成，没有处理朱慈烺的权力，他连连表示一切都是误会，误会，我们很尊重宋王和公主，不会做这种事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