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最后一搏前的回忆与醒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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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此时的军队战损率达到百分之十就会崩溃，逃散。可那是因为军队中战兵只占四分之一，其他四分之三都是后勤和辅兵。</p>

而真正参战的士兵只是战兵，这就相当于战兵战损率达到百分之三四十，军队的就会溃散。</p>

而此时双方的战损率绝对超过了一半以上。可却还都在死死的拼杀着。</p>

盐丁们没有退路，胶州调派来的家丁护卫也没有退路。他们只有胜利才能获得活下去的资格。</p>

即墨知县手下的士兵没有退路，因为他们试过投降和逃跑，等待着他们的只有死亡，他们只能硬拼。</p>

曹指挥使更没有退路，他隐瞒背后势力联盟，私自带人参战，赢了万事休提。</p>

输了，不光自己嫡系死伤殆尽，自己的家族弄不好也会背了黑锅，被联盟交出来平息对方的怒火。</p>

无论是站在盐政巡检身后的东林一脉，还是现在站在后面观战的关大人背后的宦官一系，都不是他们本地家族一派可以抵挡的。</p>

最终只会献出自己家族这个参与者，让各方满意，地方派系这么多年就从没变过，为了息事宁人，拆家破财的事时有发生。</p>

每一方都没有退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p>

此时的战场已经不能用常规的战斗来衡量了，那几个留在即墨城头偷窥的百姓都脸色煞白，全身颤抖的呕吐着。</p>

满地的残肢断臂，满场的肠穿肚烂，尸体一个挨着一个的横七竖八的倒在满是血污的地面上。</p>

原本皑皑的白雪都被热血融化，原本坚硬的地面也被士兵们踩塌。</p>

整片天空都被黑云笼罩，任寒风如何萧瑟，可就是吹不走一点血色的肃杀。</p>

呼喊声中没有痛苦，没有求饶，没有想家。</p>

只有杀，杀，杀。</p>

嘶吼渐渐变得沙哑，可依旧停不下手里的厮杀。</p>

即墨知县身边的家丁已经死伤过半，身边还能站着的即墨营战兵也已在五十以下。</p>

而对面的盐丁尽管死伤大半，可依旧还有六七十人。而且看样子满脸兴奋，似乎早已习惯了战场的厮杀。</p>

方大人有些疑惑，这还是之前那些只知道欺软怕硬，好吃懒做的盐丁么？</p>

感觉好像是大明九边的战士，生活在战争中，见惯了生死，鲜血和死亡只会带来亢奋和狠辣。</p>

他知道，自己输了。以多打少，以逸待劳，却还是输了。</p>

要是自己能早一点醒悟，早一点冲上前来，早一点为队伍注入灵魂，或许结果会改变吧。</p>

当一个人开始设想的时候，就是他试着接受失败的时候。</p>

即使还有翻盘的机会，他也不可能再抓住，心败了，就是真的败了。</p>

有时候真的不怕全世界阻挡，就怕懦弱的自己投降。</p>

盐丁们继续冲击着家丁和士兵们组成的防线，看上去岌岌可危的防线，却总是在将要倾倒的时候，有人奋力顶上。</p>

士兵们没有认输，家丁们也没有。可他们保护的方大人，却放弃了心中的执念。</p>

他现在脑海中回忆着自己从一介书生，考取功名，到一步步走到知县的位置。</p>

没有任何背景，没有任何靠山。只有自己委曲求全，勤勉做事，不惜放下尊严和脸面，只为向上的攀升。</p>

最终走到了这个文官里面最低的品级，但他知足了，这好歹也是官。</p>

他九泉之下的父母一定深感自豪，他家乡的亲友也一定与有荣焉。</p>

自从外出为官，这么多年就没有回去过，不知那家乡的小镇，迷人的水乡，醉人的米酒，怜人的姑娘，都还在么？</p>

方大人深深的笑了，争斗一生，隐忍一生，到头来可能还不如家乡隔壁的傻子——阿坤。</p>

起码他还能为父母送终，为子女尽力，为爱人付出。每天看着日升日落，黄昏夕阳，在嬉闹声中安稳的睡去。</p>

而自己呢？到头来连个全尸都保不住，泪水情不自禁的从眼角滑落，根本来不及遮掩。</p>

这滴热泪滴在了方大人拿着佩剑的手上。他缓缓的抬起这只沾染回忆的右手，他的灵魂得到了升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