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公孙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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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一进入山庄，丁丑就断定师弟已遇害——他即知落霞山庄是江寅最后现身之地，当晚便动用特殊手段，粗略搜寻了一番——这也是他熟知师弟行事习惯的缘故，果不其然，在一处空着的院落中，发现了江寅留下的字迹。</p>

师弟总爱将捉妖心得随手记录下来，字迹是灵气所写，肉眼难见，丁丑却可以通过师门秘术读取，从墙壁上留下的文字，可知江寅发现山庄中一些古怪之处：公孙夫人行动诡秘，隐雾妖莲只闻其名而不见其形，最可疑的，是那面铜镜——据说是困妖阵的入口，可是进入的天师，都是有来无回。</p>

墙上的讯息写的有些粗糙无序，似乎江寅当时也心烦意乱，到后来，已经不成句子，只有“铜镜”二字不断循环，大大小小，写满了大半墙壁。</p>

问题只在于：他是不是除妖失手而亡？</p>

一开始，丁丑满心以为是那隐雾妖莲太凶悍，江寅斗其不过，才丧命。</p>

但那日，他问起公孙项，对方居然说，江寅是活着离开这里的，这分明是谎言，从那一刻起，丁丑就注意上了公孙项。</p>

眼下，他将自己来的目的，以及对师弟之死的推测和盘托出，听得其余几位天师对公孙项频频侧目，刚有些动摇的想法转瞬又坚如磐石——这落霞山庄当真有异，他们得暂时放下利益冲突，先从此处脱身为上。</p>

公孙项听完了丁丑的话，默不作声，竟然没有辩解。</p>

周齐宇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指着他大喝：“老匹夫你用销金令骗来许多天师，又以残忍手段将他们，用心何其歹毒！我师妹——我师妹究竟是不是你杀的？！”</p>

公孙项闻言，脸上也不见怒色，只是阴沉沉的抬眸望着他，半晌，突然笑了，轻轻的、耳语般道：“那贱人竟然说我的孩儿不能降生，难道不该死？难道不该割了她的舌头么？”</p>

周齐宇呆住了，万没想到，就因为师妹提醒他胎儿难以保全，竟找来杀身之祸。</p>

简大师等人闻言也深觉他不可理喻：“公孙项，你疯了！”</p>

“我疯？”公孙项突然放声大笑，陡地，笑声一收，断喝道：“都给我上，杀了他们！”</p>

……</p>

密林深处，一只巨大的白狐狸好不容易找到一处水潭，扑通一声跳了进去，反复搓洗，恨不能把皮扒下来看看。</p>

忽然，它舔毛的动作一顿，牙齿龇着，凶相毕露的瞪着一个方向。</p>

一道颀长的身影自林中步出，对他道：“收起你那张傻脸，赶紧上来。”</p>

白狐一愣，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自它口中冒出：“万俟？”</p>

白光闪过，狐狸消失，转而一个白衣青年出现在潭边，满脸期待的看着青衣人：“事情办妥了？公孙夫人就是隐雾妖莲对不对？妖丹拿到没？”一连串的问题，只待对面一点头，他就准备欢呼，总算能离开这鬼地方，不用再跟那些真真假假的天师碰面了！</p>

可惜，天不遂狐愿。</p>

万俟云螭在那可怜巴巴的期待目光中，冷酷的摇了摇头。</p>

“为什么！”</p>

他没管一脸悲愤的白十九，转而将视线投向那片湖水，忽然想起什么，脸色一黑：“你刚才在里面洗澡？”</p>

“是啊，被个臭壁虎喷了一身鬼东西，诶，你帮我看看后背还有没有——”</p>

万俟云螭实在有点儿不想下水，他还没化形的时候，就不是很喜欢在水里泡着，更何况，这还是骚狐狸的洗澡水，搅得发浑了都。</p>

白十九没发现他微微发僵的样子，犹自嘟囔：“你那主意可糟透了，非要我扮做戚姑娘，结果怎么样？引来个喜欢乱抱别人的疯子壁虎，口感还一点儿也不好……”</p>

万俟云螭回过神，微微皱眉：“你说什么？”什么壁虎疯子的？</p>

白十九却一拍脑门，想起什么来，“对了，你看这个！”</p>

他把从避役身上得到的铜镜拿给万俟云螭，“是不是很眼熟？我看着，跟公孙夫人那个很像，是同一块吗？”</p>

不可能是同一块。万俟云螭垂目打量这镜子，他是亲眼看着那铜镜将戚红药吸进去的，公孙夫人的那块还在她手里。</p>

不过，单从外观来说，两面镜子几乎一模一样——这花样也很特殊，背面雕刻的似乎是……甲虫？</p>

镜子么，其款式虽也多种多样，但大差不差的，都是些花开富贵、龙凤呈祥之类的图案，取个吉祥之意，似这种甲虫图，还真是少见。</p>

万俟云螭修长苍白的手指轻轻拂过镜子的雕花，脑海中搜索着这种虫子的信息，但一时想不起来什么。</p>

还是先下水一探，看看这波月潭底是否有线索。</p>

白十九等在岸边，百无聊赖的，过了半个时辰，只见原本风平浪静的潭水哗啦啦翻涌起来，一个巨大的暗影自潭底涌现，离水面越来越近——</p>

“喂，喂喂喂喂喂喂——！”白十九急速后退，远离水潭，边跑边喊喊：“刚晾干的毛！”</p>

哗啦！</p>

完了，晚了。</p>

巨蟒上身跃出水面，带起瀑布般的一阵子，稀里哗啦，给岸边浇了个透。</p>

白十九淋得落水狗似的，回头怒吼：“你——！”骤见万俟云螭那极难看的脸色，话就变了：“什么也没找到？”</p>

万俟云螭上岸恢复人身，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水，双目沉沉：“找那妖莲——”忽然脚步一顿，喃喃道：“她既然敢骗我，想必不会继续留在落霞山庄。”忽而转身道：“你往下山路去堵她。”</p>

白十九问：“那你呢？”</p>

万俟云螭微笑：“我给了她机会，可她不想要，那自然有别人会要。”</p>

白十九看他那摸笑，禁不住打了个寒蝉，问：“谁？”</p>

“公孙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