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人胎?妖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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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丑双瞳精亮,目光自箬笠下阴阴射出:“也可以这么说……不过,公孙庄主,你的夫人的确很可疑。”</p>
公孙项又是一声吼:“我看你们才是可疑!领了我的销金令,捉妖没有寸进,反而惊了我夫人——”</p>
周齐宇冷声道:“是你们夫妇说,每日只有两人能进入困妖阵,如今两天过去,已经有四名天师入内——第一日那二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是以今天我……和这几人才早早蹲守在此。”</p>
“我们眼看着两个天师进入房中,却再也没有动静,别说是去什么困妖阵,根本就是消失无踪!公孙庄主,我看你身后那个,早就已经不是公孙夫人,而是隐雾妖莲假扮的!”</p>
公孙项身躯一震,有那么一瞬间,似乎想回头看一眼,但马上克制住了——如果连他都对自己的夫人产生怀疑,他夫人要如何自处?</p>
纱帘后,传来公孙夫人颤巍巍的声音:“老爷——妾身,妾身当真不是——”</p>
简大师听着她的话,眼珠一转,突然道:“我也不相信夫人是妖——否则您手里怎么会有佛门符呢?我是从来没怀疑过夫人的……不过么,光我一人相信也没用,您还得拿出能令诸位都信服的证据,否则这几位,怕不会善罢甘休呢!”</p>
周齐宇转头狠狠睙他一眼。</p>
这里的动静太大,公孙项来是带着众多护卫,其他院落的天师虽没半夜前来蹲守,但也时刻留意着周遭动静,此刻都聚集过来了。</p>
好一派热闹。</p>
剑拔弩张。</p>
王梦儿挤到师兄身边,见情况僵持,赶紧助力:“公孙庄主,要说尊夫人不是妖物,为何屋子里要点上这么浓重的‘玉雪香’?这味道正好能遮住隐雾妖莲的气息!”</p>
一旁的婢女不敢怼别人,怼她可不客气:“点香怎么了?似你这般行走江湖的粗俗女子,想必是没学过大户人家的规矩——”</p>
王梦儿气得呼吸一滞,冷笑:“你只管嘴硬,我看你们就是用浓重的香料来掩饰她的妖气!”</p>
说着话,见师兄和公孙项正在对峙,她干脆上前一把掀开纱帘!</p>
公孙项阻挡不及,一霎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床榻。</p>
简大师和丁丑,本来已经不声不响的靠近,一个把住床头,一个横在床尾,只待确定了“她”的身份,就要一齐动手!</p>
可是,纱帘掀开的一刹,所有人都呆住了。</p>
——床榻上的确有人。</p>
落霞庄主公孙项的夫人,早有美名在外,待字闺中时,也曾引动众多名门公子上门求娶,最后不知怎的,却嫁给了个比她足足大了二十岁的丈夫。</p>
可是,床榻上这女子……她看起来三十岁左右,五官虽也能隐约看出底子不错,但面色苍白无光,双目无神,孱弱的勉强坐起身子,满目惊恐之色,一手紧抓着覆盖住下半身的被褥,一手护住了腹部——那里高高隆起,显见是……</p>
戚红药瞳孔收缩,一时不能言语。</p>
这是个孕妇。</p>
万俟云螭的视线朝隆起的腹部一扫,暗暗蹙眉,看向公孙项。他昨日隐约察觉纱帘之后似有妖气,那夫人行动言语间,也有颇多疑点,之所以按兵不动,是为了避免误杀——人要对人动手,是没什么顾忌的,可他是妖,就要小心不能触动长天契。</p>
如今看来,小心些还是对的——</p>
众所周知,妖与人结合,乃天道大忌,不可能孕有后代。</p>
“你们满意了?!”</p>
公孙项铁青着脸,从怔愣的王梦儿手中一把扯过纱帘,重新拉好,免得妻子暴露人前。</p>
他转回身,面向众人,牙关咬得咯吱作响:“我夫人已有数月身孕,即将临盆,因胎相不稳,用这熏香的偏方加以稳固——”他厉目瞪着王梦儿:“你前天怀疑戚姑娘是妖,今日又要动我的夫人,真个和贵师兄一般蛮横无理,小天山就是这样调教门徒的?!你还有什么疑问,一道说了罢!”</p>
王梦儿一时脸庞涨红,张口结舌,尴尬的扭头看向师兄。</p>
围住床榻的几个天师对视一眼,垂下目光,却站住没动。</p>
周齐宇见无人说话,一咬牙,一不做二不休,今儿左右已将公孙项得罪了,不妨就查个清楚:</p>
“人与妖固然不能有嗣,但谁知道,她腹中的就是个人胎?”</p>
这话着实是太过了。</p>
所有人都等着公孙项暴怒的反应。</p>
可不知是气过劲儿了还是怎的,他只是长长的吸了一口气,阴沉着盯着周齐宇:“你要怎么验?”</p>
周齐宇刚要开口,公孙项接着道:“是不是要用您手中那把剑,剖开我夫人的肚子,取出胎儿观瞧呀?”</p>
他的声音很平静,周齐宇却被这句话震了一下,望见那双眼中的阴鹜之色,背后唰的起了一层冷汗。</p>
“庄主说笑了……”他气势不由自主削弱了许多,干笑一声,道:“我师妹精通医术,只要让她把脉,自然能判断出胎儿的……身份。”</p>
“身份?”公孙项放轻了声音,持刀指着周齐宇:“你不如直接说我是个妖物,否则,我夫人怎么能怀上妖胎?!”</p>
“好,真是好得很——”他举着刀,缓缓转头,扫视屋内众人:“老夫重金请来的天师,没想到是引狼入室,竟然反污蔑我是妖物……你们有本事,就拿出证据来——否则休怪老夫翻脸无情!”</p>
随这一声喊喝,屋外响起一阵兵刃出鞘之声。</p>
见庄主震怒,聚集而来的侍卫和众多庄客纷纷拔刀:“这些天师欺人太甚,没本事除妖,却来污蔑我们夫人!咱们便是肉体凡胎,比不得天师老爷神通广大,可落霞山庄也不是能任人撒野的地方!”</p>
眼看情况僵持住了。</p>
这时,虚弱的声音自纱帘后传出,犹自带着颤音:“老爷,便让那王姑娘来查看罢,如今妖物未除,咱们自己人倒先斗起来,反让妖物渔翁得利……方才周公子骤然闯入,妾身没有准备,这才受惊,如今老爷在此,妾身心绪平复许多,已无大碍了。”</p>
公孙项没有回头,面对众人,犹带怒色,视线不离刀刃:“你是我公孙项的夫人,何必受此侮辱!况且如今身体虚弱,极易动胎气——”</p>
公孙夫人咳了起来,柔声道:“老爷,妾身被污为妖物,还是小事,可不能让咱们得孩儿被人质疑,您便让他们……查个清楚罢。”</p>
也许是听到事关孩子,公孙项终于松口,让开地方准许王梦儿上前诊脉,不过,仍旧不离床前,看架势,王梦儿若敢做出分毫诊脉以外的动作,那刀便要劈在她身上。</p>
戚红药看了眼周齐宇,见他双眼死死盯着师妹的神色,握剑柄的手已经迸起青筋。也对,自己若是他,此刻必然只有一个期待——公孙夫人最好就是隐雾妖莲。</p>
否则,少不得要为他持剑闯入的行为付出些代价。</p>
王梦儿这时也没了轻浮骄纵之态,脉诊得十分细致。片刻,那秀气的眉似蹙还颦,又展开腰间小匣,手指在“显影”瓶身略略一顿,又移开,转而拾出一块薄纱,缠在夫人腕上,重新再诊,前后足有一炷香时间,倒也无人催促她,</p>
因为在场的人都很重视小天山药师的判断,谁也不希望结果出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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