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更夫夜敲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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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光摇曳出疏影，映在女人俏丽的面庞上，女人噗嗤一笑，坦言道：</p>

“这位官人好生厉害，仅此一面，便晓得我是长安人！”</p>

曹静和语气平常，眼神里甚至还带了几分惊喜，又道：</p>

“莫非这位官人听出了我是长安口音？”</p>

叶库闻言，那双原本盯紧了曹静和的眸子竟不经意间晃了晃。</p>

他在汴京蛰伏多日了，遇到过不少长安口音的百姓，但每当他问及对方是否是长安人时，对方都会极力地否认，仿佛承认自己是长安人就等于和戎狄有了什么不可明说的关系似的。</p>

眼前这个女掌柜，倒是没有什么遮掩。</p>

叶库弯了弯唇角，赞叹道：</p>

“掌柜的倒是坦荡，只是戎狄占据长安八年，掌柜的也一直都在长安吗？”</p>

“那是自然！”</p>

曹静和一边揭开米糕笼屉的蒸笼布，一边笑道：</p>

“打仗是朝廷的事，我们小老百姓只管吃饱穿暖，不管谁是长安的主人，长安不都是京城吗？我们只要不反抗，乖乖归顺，戎狄又不会杀我们。咱们中原人讲究安土重迁，有一分容易，谁愿意背井离乡啊？”</p>

“哦？那娘子为何要来汴京？”</p>

“因为现在长安已经不是京城了！我们想要赚更多的钱，自然要往汴京扎堆！不瞒您说，如今长安那边还实行着宵禁呢，可没有汴京这样热闹的夜市可以捞金！”</p>

叶库听着，心里不禁生出一阵鄙夷——到底是只想着赚钱的商贾，没骨气的人就是这样，心里根本就没有家国大义。</p>

他虽是戎狄的皇子，却极其喜欢有骨气的汉人，他的恩师江沧就是那种人。他清楚地记得，瞿炳当年打开城门迎戎狄入关时的舔狗模样，也清楚地记得江沧被瞿炳逼迫投降时的不甘。</p>

可惜叶库并不知道，江沧一开始的宁折不屈只是做戏给戎狄看的，他要让戎狄知道他是被逼迫的，这样戎狄王庭才不会怀疑他是个一心想打入戎狄内部的细作。</p>

戎狄一向敬重大周的文人风骨，江沧首先要具备这样的风骨，才能被戎狄皇上看重，进而接触到戎狄皇族的内部。</p>

所以，在瞿炳刚把江沧软禁在长安宫里时，江沧选择了绝食、自刎、撞柱等各种方式自杀，最终都被戎狄拦下了。</p>

最后，瞿炳为了邀功，竟然拿自己刚出生没多久的外孙女素素来威胁江沧。江沧心疼爱女，终于妥协，答应为戎狄做事，并如愿成为了少傅，教导少年时的七皇子叶库，成为他的汉文先生。</p>

所以，在看到毫无骨气的曹静和时，叶库的心里反感极了。但反感的同时，他又禁不住地开始沾沾自喜，毕竟曹静和只是一个小老百姓。戎狄的皇族喜欢有风骨的臣子，却更喜欢容易驯服的百姓。</p>

曹静和在长安卧底八年，早就看出了戎狄人的心思，她便故意投其所好地在叶库面前扮演一个软弱无骨的小老百姓，谁当皇帝都与她无关，她只想吃饱。</p>

叶库放松了警惕，他垂眸看向那些白白胖胖又软糯香甜的米糕，忍不住问道：</p>

“这些都是什么口味的？”</p>

“官人且看！”</p>

曹静和伸出纤纤素手，上前指点道：</p>

“我们的米糕有甜咸两种口味，甜的有八种，其中桂花豆沙馅和枣泥山药馅的卖得最好。这咸的也有八种，当属咸蛋黄肉松馅的和腊肠五花肉馅的最受欢迎！官人难得能从北地来一趟汴京，不妨每一样都买些，回去好好尝尝？”</p>

曹静和做的米糕都不大，小巧可爱，对男子来说一口一个不是问题，叶库微微点了点头，冲身后的侍从招了招手，吩咐道：</p>

“每一样装四个，带回去给兄弟们都尝尝。”</p>

曹静和见状，连忙殷勤道：</p>

“哎呀，哪还用得着您亲自拿回去呀？您别看我们铺面小，可我们人手倒是足足的，像您这样的贵客，我们得亲自送货上门才是！不知官人在何处下榻，我等会儿让人送过去？”</p>

见曹静和已步入正题，藏在黑暗中的唐玉也竖起了耳朵，紧贴着通往后院的那道门，仔细听着。</p>

然而，叶库小心得很，并不愿透露自己的落脚点，他很快便冲曹静和说：</p>

“我素日里喜欢清净，不习惯被人打扰，掌柜的好意在下心领了！”</p>

没有问到他的住处，曹静和怎么甘心，这个叶库好不容易才现身，若是今日把他放走了，再想见面还不知道是何时呢！</p>

可是叶库警惕性太高，曹静和已经在他面前露了脸，便不好明目张胆地立刻去跟踪了。</p>

那就只能启用她和唐玉的第二套方案了。</p>

曹静和抚了抚鬓角，笑着说：</p>

“既如此，那就让我们的店小二帮您把食盒送到马车上吧，您吃好再来！”</p>

说完，她便开始招呼陈平给叶库装米糕。叶库犹豫了一瞬，终于应下了。</p>

陈平提着食盒出了门，一路跟随着叶库和那侍从，将食盒放到了他们的马车上。此时，叶库也有些乏了，便登上马车，冲那侍从说：</p>

“回府吧！”</p>

“是！”</p>

然而，待马车驶出一段距离后，叶库才打开半扇车窗，冲骑马跟在一旁的侍从低声吩咐道：</p>

“交代下去，让随行的护卫们留意着，看看方才米糕铺子的女掌柜或是那个店小二有没有跟上来。”</p>

“是！”</p>

叶库到底起了疑心，可曹静和又怎会真的亲自去盯梢。</p>

在这之前，曹守拙来送羊腿，曹静和便拜托他帮忙买了一辆不起眼的小马车，一直在后院的车棚里停着，未曾使用。</p>

此时，唐玉已经按照第二套方案的计划，乔装改扮成车夫，驾着那辆新马车悄悄从后门的巷子里驶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