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时局犹未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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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冬日里连虫鸣鸟叫都少见，江府所在的深巷里更是静得出奇，唯有门口的两个灯笼亮着昏黄的光，昭示着这里还住着一户人家。</p>

不多时，一个穿着黑色夜行衣的人推开了房门，手里还握着一柄长剑，蹑手蹑脚地来到院子里。他四下里窥望了片刻，正欲扒开草垛，却忽然听得吱呀一声，竟有开门声从寂静的黑夜里传来。</p>

黑衣人心中一惊，连忙借势躲到草垛的后面，只见元宝打着哈欠披着棉衣，哆哆嗦嗦地从房间里出来，竟是往茅房去了。</p>

不一会儿，人又哆哆嗦嗦地从茅房回来，进了屋。</p>

他并未留意到院中的异常。</p>

一刻钟后，那黑衣人才缓缓动了动身子，悄悄扒开草垛，钻了进去。草垛下面有一块木板，板子掀起来，便出现了一个地道。</p>

黑衣人跳下地道，摸着黑往前走，不多时，前方便有朦胧的光亮出现，复行数十步，竟来到一座古墓里，墓穴中已经点起灯，一个蓄着短须的男人坐在棺椁上，看上去已等候多时。</p>

见那黑衣人走来，蓄着短须的男人连忙从棺椁上跳下，担忧地问道：</p>

“怎么今日迟了这么久才过来？没被人发现吧？”</p>

“别提了，门童忽然起夜，差点被他撞见，好容易等他睡着了，我才敢偷摸着过来。”</p>

那蓄着短须的男人连忙长舒一口气，从身后背着的包裹里拿出一包银子，递给黑衣人。</p>

黑衣人接过那银子，掂了掂，却疑惑道：</p>

“怎么比上次少了那么多？都要过年了，让不让人活啊？”</p>

“嘿，你个卖国贼过什么年呀？汉人的年，跟你戎狄有什么关系呀？”</p>

黑衣人闻言，并不气恼，却抱怀笑道：</p>

“贺怀君，别人骂我也就算了，你个国舅怎么还跟着瞎起哄？王真再怎么说也是先丞相的儿子，真是小气！”</p>

贺怀君听了这话，却连忙用胳膊肘戳了戳黑衣人，低声道：</p>

“我可告诉你，我被王公子遣来京那么久，还一次都没现过身呢，皇上皇后都不知道我回来了！你少在这国舅国舅的！王真如今也不容易，还能给你这么多银子已经不错了！”</p>

王真是王贤的独子，早年被王贤派去塞北，乔装成戎狄的大商贾，盘踞在戎狄多年，一直源源不断地给汴京送来塞北的消息。皇后贺知君的哥哥贺怀君是王真的副手，两人在戎狄蛰伏了多年。</p>

王贤病危时，王真在那边暂时不好脱身，虽悲痛万分，却也只能让贺怀君替他回来尽孝。王贤临终前告诉贺怀君，他已经把细作花名册交给了皇上，日后可择机召他们还朝。</p>

只是王贤仍担心戎狄不会走得那么彻底，便将联络贺怀君的方式传信于在长安卧底的山鬼。王贤告诉贺怀君，日后若再有什么变数，山鬼可配合他们成事。</p>

山鬼与贺怀君联络上之后，贺怀君才知道，原来山鬼也来了汴京。</p>

墓穴里的黑衣人看向贺怀君，不解道：</p>

“王真到底卖什么关子呢？还有皇上皇后，他们是不是忘了我们这些细作了？”</p>

贺怀君却长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说：</p>

“我今日来见你，就是要告诉你一桩大事。细作花名册竟然被盗窃了，已经被秘密送往了戎狄，恰巧被王公子从塞北截住了。”</p>

“什么？”</p>

黑衣人大惊失色。</p>

“你放心，这本名册现在到了王公子手里，我也是才知道名册丢失的事情，想来皇上皇后也一直在着急地寻找这本名册。王公子传信于我，要我务必隐藏好，别被打入我朝内部的戎狄细作发现了，我们得在暗中想办法让皇上提防那个假冒小鸥的朱思淼！”</p>

黑衣人沉默了片刻，琢磨着说：</p>

“能从皇宫内苑窃走细作名册，可见这个奸细就在皇上身边，而且名册刚丢失，就有人冒充小鸥还朝，在大周朝堂上立身。看来戎狄这一次是配合得天衣无缝啊。”</p>

贺怀君见状，却低声道：</p>

“咱们现在唯一的优势是敌在明，我们在暗。朱思淼身份有疑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但是我们还有很多人在暗处，可以继续追查朱思淼的身份。”</p>

黑衣人点了点头，接着问道：</p>

“那细作花名册怎么办？戎狄人发现名册不见了，王公子岂不就危险了？”</p>

“不会，王公子已经转移了，他弄了一本空白的名册掉了包，等戎狄王庭发现时，已经找不到王公子了。不过，此事一出，王公子也就在戎狄那边彻底暴露了，他现在正在赶往汴京的路上，准备将这本名册送到皇上手中。”</p>

“那现在需要我做什么？”</p>

贺怀君看向黑衣人，问道：</p>

“你上次不是说，你已经在汴京捕捉到雪雁和苍鹰的痕迹了吗？”</p>

“是啊。”</p>

贺怀君忽然压低了声音，在黑衣人耳畔说了些什么。半刻钟后，两人从墓穴中离开，分别往两个相反的方向走去。</p>

……</p>

翌日，汴京城还和往常一样热闹，百姓们欢欣雀跃，准备迎接新年，全不知皇上身边已经有了潜在的危机，更不知欲卷土重来的戎狄已经一点点渗入这座新都。</p>

曹静和刚从外头采买回来，蘅娘便笑着说：</p>

“东家回来了，您今日可要发一笔小财了！”</p>

“怎么了？有人来预定除夕的糕饼吗？”</p>

“不只是！”</p>

说完，蘅娘从账台下拿出一个小钱袋，递到了曹静和手上：</p>

“掂掂看，沉不沉？”</p>

“呦，这么多铜子儿！”</p>

钱袋子在曹静和的手心里被掂得直转悠，里面沉甸甸的铜板叮当作响。</p>

蘅娘趴在账台上，往前探了探身子，神秘地说：</p>

“你猜怎么着？方才有个小伙子，年纪不大，也就十来岁吧，他戴着一顶草帽，来了咱们店里随便买了几样糕团，就把这钱袋子扔给我了。我一掂量，这显然是多给了，可那小伙子却说不用找零了，都给我们了！”</p>

“这怎么行？他什么时候来的？往哪边走了？”</p>

“这……都走了好长时间了，街上人来人往的，刚一出门就瞧不见人影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