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浪船夫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134章 钱花完了,沟里人家,沧浪船夫,海棠小说），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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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瞅着一家人就快喝西北风啦。四哥这才狠下心来，打上个月起，凡是来买东西的，无论亲疏，一概不赊。</p>
“这都一个多月过去了，你天天在这儿，也看见了，四哥赊过账吗？</p>
“今儿个要是给你赊了，那前些日子，要赊没赊的那些人，可不都让四哥给得罪了？是不是这个理儿？老三。”</p>
老三这会儿，哪还有心情听四斜子讲道理？</p>
见四斜子死活不肯赊账，老三着急巴啦，抬腿跑开。气喘吁吁地进了院，直奔上屋。</p>
见大嫂正在锅上熬猪食，老急三火四地哀求道，“大嫂，快拿一块大洋给我。”</p>
大嫂给老三惊瞪着眼睛吓着了。见他这样，也不问借钱干什么，转身进里屋，打开柜门，从钱匣子里摸出一块大洋，递给老三。</p>
老三一把抓过大洋，立时像捡回了一条命，转身跑了出去。</p>
老三今儿个有点反常，搅得大嫂心生疑惑，端着水瓢，站在门口看老三着急巴拉的跑出院子，一时猜不出所以然。</p>
愣了一会儿，见丈夫赶车回来，才醒过神儿来，转身把锅里的猪食，舀进猪食桶里。</p>
冬季天短，不出活儿，丈夫为了能多拉几车粪，鸡叫三遍，就起身套车，往地里送粪。</p>
他先在自家街上，装一车猪圈粪，送到租种老三的地里。又到西南沟那边盘两个短 儿。</p>
夏天，雨季的时候，老大领着长工，在那边地头挡了一个漤羼，把家里积攒的牲口粪、大粪，拉到那里，又在沟边割了些青草，扔到那漤羼里，再往里面灌满水，沤出青肥，足够那一百多亩地施肥了。</p>
两个短儿盘过，老大又装一车，拉到租种老三的地里，这才回家歇脚，顺便把早饭吃了。</p>
等歇过脚，再往地里送两车粪，上午才算歇了工。</p>
丈夫把车停好，回到院里，先进仓房，拿出一个小洋铁盒盛的润滑油，到灶下烤一烤。那润滑油是蓖麻籽柞的，冬季里凝固得像石头，得用炭火烤化才能用。</p>
见丈夫蹲在灶前烤火，妻子忍不住把刚刚心里猜疑的事，说了出来，“他爹，刚才老三来啦。”</p>
老三是亲兄弟，就住在下院西厢房，到大哥家来，还有什么好说的？丈夫听过，也不理会，还在那里烤火。</p>
老大媳妇知道自己没把话说清清楚楚，接着说，“我看，老三今儿个，有点不大对劲儿。慌忙急乱的，进屋急巴巴，瞪着眼睛就往我借钱。我拿钱给他，他接过钱，也不说干什么，转身就急三火四地跑啦。”</p>
老大听过，像遭人打了劫，“蹭”的从地上站起，惊瞪着眼睛，问妻子，“你借给他啦？”</p>
“借啦。”妻子说。</p>
“借多少？”</p>
“一块大洋。”</p>
“糟啦，”老大一脸苦楚地叹气道，“老三完啦，老三完啦！”</p>
“老三他，怎么啦？”妻子也让丈夫的话给吓着了，紧着问道。</p>
“老三那驴进的，他沾上大烟，把家败啦。”丈夫说，“春天，拴柱就跟我说过，我还不信呢。咱家老三，早先可是恨着那些抽大烟的呢。谁料想，他眼下真的抽上啦。那可是个无底洞呀。</p>
“你看，分家时，他分了四百多块大洋。上冻前，我又给了五十多块地租。这才哪儿到哪儿呀？这些钱，全让他败坏光啦。”</p>
停了一会儿，转身冲着妻子说，“宝国他妈，往后，你可得把钱看紧了，别再借给他啦。借钱给他，那不是对他好，那是在害他呀。”</p>
早年，老大媳妇娘家人，就是一窝子大烟鬼。抽大烟的害处，她哪会不知道？就为这事，自打嫁到吴家，老大媳妇就觉得比别人气短。</p>
眼面前，见丈夫说了这话，一时又没了主意，开口说，“他爹，你说的轻巧，那老三是咱的亲兄弟。虽说眼下分家另过了，可兄弟用急，来借钱，咱怎么好意思不借？我可拉不下这个脸儿。”</p>
“嗨！”老大叹气道，“你真是二乎。大烟那熊玩意，是个败家的祸根。你看看，就拿咱吴家沟来说吧，但凡谁要是沾上了，哪有不败家的呀？”</p>
说完，停了停，又说，“罢了！你拉不下脸，还是我来唱红脸儿吧！你把柜门钥匙给我，他再借钱，你就叫他来找我。”</p>
这句话，说得有理有据，老大媳妇痛快地把柜门钥匙交了出去。</p>
多年以前，公爹在婆婆面前演过的戏，如今在她面前，又重新上演了一遍。</p>
老大把柜门钥匙揣好，重新蹲下，在灶前烘烤蓖麻油。</p>
等蓖麻油融化了，赶紧端到街上，拿小毛刷蘸着，往轴承里刷些。看油已刷到轴承上，站起身，搬着车轮，左右晃动几下，看油已渐浸到里面，才去刷另一个轴承。</p>
等给轴承上完了油，把小洋铁盒重新送回仓库，才回到街上，往车上装粪。</p>
老大一边装粪，心里一边怃憷着。想这老天怎么这么不开眼？他们家老三，多好的一个人？一点歪心眼子没有，怎么就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走上了败家的道儿，抽上大烟了呢？</p>
记得妈活着的时候，他看不起自己老丈人家，笑话他们是大烟鬼，就被妈训斥了，妈说：人，不到八十八，不好笑话人；笑话人，不如人，趿蹋破鞋撵不上人。</p>
怎么样？自己这还年纪轻轻的，就让现状抽了耳光：自己的亲兄弟，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活生生成了大烟鬼。这会不会是他早年笑话人，遭的报应呀？</p>
关键是，不光老三自个儿成了大烟鬼，来不来，开始拖累到他了。今儿个借去的一块大洋，眼瞅是瞎账了。你光听说大烟鬼借钱，多暂听说大烟鬼还过钱啦？</p>
在吴家沟，听说一些大烟鬼，为了弄到抽大烟的钱，时不时会干出些坑蒙拐骗，打砸偷抢的勾当。</p>
老三这驴进的，会不会也像那些大烟鬼一样，走上那条道儿呢？他们兄弟可是一个院儿住着，老三真要是那样，他这个当兄长的，还真是拿他一点办法没有呢。</p>
一想到这，老大就后悔，刚刚，他不该把柜门钥匙，从媳妇手里要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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