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换车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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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正月，牲口集开市了。</p>

老海怪想换辆大车，可他对骡马不在行，只好又去求刘老三。</p>

刘老三家养大车，知道骡马的行情，又和牲口集上的马贩子们熟悉。</p>

一早起来，老海怪给牛喂饱草料，让媳妇从柜子里取出大洋，装进褡裢，套上车，拉上刘老三，一块儿到牲口集去了。</p>

几个牲口贩子，见老海怪的两头犍子膘头儿挺好，凑了过来，也不问价，先把手伸进牛嘴里摸一下，摸完了，也不说话，摇摇头就走了。</p>

老海怪心里清楚，这些贩子，嫌他家的犍子牙口儿太老。</p>

倒是有几个给锅房赶牲口的贩子，看中了这两头犍子，把手伸进刘老三的袖头里，叫了行儿，随后刘老三走到老海怪跟前，附在老海怪耳边问道，“一头犍子，他们给十五块大洋，行不？”</p>

老海怪听了，气得直摇脑袋，低声说道，“太少了，三大爷，往年这牛，要是自个儿杀了卖肉，至少也能卖个二十多块，今年行情又看涨，十五块大洋，太少了。”</p>

刘老三也觉得，十五块大洋，是少了点，又回到那贩子身边，也不说话，径直把手伸进贩子的袖头里，跟贩子还了价。</p>

完后，刘老三又走回老海怪身边，贴着老海怪的耳根子，低声说道，“他要出二十一块大洋，说是最后一口价，你看行不？”</p>

老海怪见对方涨了价，自己又急着出手，就问刘老三，“三大爷看呢？”</p>

“我看差不多了，卖给他们吧，横竖贩子要赚几个，你不给他让点儿，他没赚头儿，是不会收的。刚才你没看见吗？几个捣货的，嫌你的牙口不好，连价都肯不出，扭头就走了。你又急着出手，换大车，这集要是错过了，下一集，又得过半个月才有，这么僵下去，别把家里的地给耽搁了。”</p>

老海怪也觉得，刘老三的话在理，点头答应了。</p>

给两头犍子卸了套，和贩子交割了大洋，恋恋不舍地看着贩子，把两头犍子牵走，老海怪才转身，和刘老三一块儿，在牲口集上寻摸大牲口。</p>

寻摸了半天，相中了三匹好马，刘老三出面，和卖马的询了价，回来又和老海怪商量了一会儿，再去和马主人讨价，最终成交。</p>

老海怪花了一百二十块大洋，买下两匹马。</p>

点过钱，马主人还心有不甘地说道，“俺这骒马，还带着崽儿呢，过些日子就能下驹，要不是家里急着用钱，说什么也不能这个价卖了。”</p>

老海怪心里挺满意。</p>

正好牲口集边上，有一家木匠铺，老海怪又花二十八块大洋，买下一辆花轮车。</p>

套上车，又给刘老三买了一坛高粱老烧，拉着刘老三一块儿回去了。</p>

换了新车，老海怪格外上心，天天一大早起来，抓一把桔杆，在大车旁点着，又把装蓖麻油的洋铁盒，放到火上烤一烤，待油熔化，拿小毛刷蘸些麻油，抹到车轴上，拔出辖条，扳着车轮左右晃动几下，直当麻油浸入毂中，再把辖条插上。</p>

大牲口干活儿，就是顶用，春天里，摆垅、播种，家里的三十多亩地，几天功夫，就种完了，还剩下十多亩大豆地，要等芒种前才能下种。</p>

看看离芒种还有一个来月，老海怪又动了心思，想在甸子的高岗上，再开几亩地。</p>

那些天，老海怪早起晚归，吆喝着牲口开荒拓土。</p>

中午嫌回家吃饭耽误时间，就把马拴在河滩上吃草，自个儿抡起镢头开荒。</p>

媳妇心疼丈夫，就天天把饭菜做好，送到甸子上，待老海怪吃完，再把碗筷拿回家去洗刷。</p>

想想早年打光棍时，来这里开荒，中午把牛拴在河滩上吃草，自个儿急三火四地赶回家做饭。</p>

吃过晌饭，刷锅洗碗喂鸡喂鸭喂猪，待一切都忙叨完了，又急忙急促地赶回甸子，套上牲口接着开荒，那真叫一个累呀。</p>

眼下好了，到了晌午，媳妇就热汤热水的把饭送来，吃过饭，自个儿还有空儿坐在地头抽袋烟，歇息一会儿，老海怪心里，真的挺知足。</p>

不到半个月，老海怪又开出十来亩荒地，打算用来种大豆。</p>

眼下种大豆，有点早，趁着这几天空闲，老海怪赶着牲口，把苞米地锄了一遍草。</p>

骒马的肚子大了，快要下崽了。</p>

种完了大豆，老海怪就不再使用骒马了，每天早起，把骒马牵到街上，拴在大槐树下休息，只用一匹公马干活。</p>

这头公马才五岁，正当时，拉犁拖锄，蹄下生风，和老海怪搭配，真个将遇良材，活儿干得爽快。</p>

眼看快到端午节了，骒马下了头小马驹。</p>

正好是插秧的时节，老海怪把车赶到甸子，用一根长绳，把马拴在河滩上吃草，一个人用水筲往稻田里灌水、平畦、插秧。</p>

一连忙了几天，稻秧刚插完，又要赶紧锄今年新开的大豆地的草。</p>

今年新开的大豆地，原本长着芦苇。芦苇根茎发达，只要有一截留在土里，它就能重新发芽。</p>

春天开荒时，老海怪已经用耙子搂过一遍，却还没搂净，大豆地里还是重新生出不少新芽，这种东西，你用锄头砍掉也不行，过两天它又会冒出新芽，必须连根挖掉才行。</p>

这活儿，可把老海怪累得不轻，好在有的是力气，忙到雨季到来前，差不多把大豆地的草看住了。</p>

上了秋，媳妇肚子里有些动静。据她自个儿记的日子推算，临盆的时间，应该在九月底。</p>

会上的助产士，来看过几次，听过胎心，说临盆的时间，应在九月中旬。</p>

到底是生头胎孩子，媳妇心里没有底，有些发毛，刚进了九月，就和丈夫商量，“当家的，这两天得空儿，你上俺家去一趟，把俺妈接来。</p>

“我合计着，八成是我把日子记差了，还是人家助产士说得对，这孩子，恐怕就是这个月中旬的，这两天，他在我肚子里又蹬又踹，我担心他是不是急着要出来呀？”</p>

眼看快当爹了，老海怪心里得意，可一听媳妇说，要把她妈接来伺候月子，老海怪心里，还是有些慌神儿。</p>

媳妇的姥姥家，是旗人，旗人性情，多半有些乖，说话办事，往往矫情，一旦来到家里，知道了他家生活的真相，会不会找茬儿刺他呀？</p>

一想到这块儿，老海怪就有些为难，嘟囔道，“倷妈一大把年纪岁了，来侍候你，合适吧？好在这阵子，我也不太忙，在家侍候月子，不一样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