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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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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嘉羡记得非常清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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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这么大, 他从来都没有一次，这么大声和近乎宣泄般地哭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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摔疼了、考砸了、被批评了……遇到怎么样不开心的事情都好，他都不会哭, 下?一秒一定都会一咕噜地从原地爬起来，继续往前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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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相信自已一定能够克服这些问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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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此刻, 隔着门, 有湍湍的水流声当铺垫，泣音正从他的嘴里不断地流泻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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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岁的他突然觉得, 原来这个世界上也有他真的无?法克服的难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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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道难题的名字叫祝沉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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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都没有开口将自已的小心思告诉他, 他就已经知道, 他一定不会被接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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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哪怕和他同?岁的女孩了追求他, 他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就更别提他这样他只是当妹妹来看待的女孩了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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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还亲口对他说，他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想要谈恋爱，任何女生来告白都一样。说明在他的眼里，他根本都不能算是可以向他告白的女生之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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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他对他有一丝丝超越发小的好感, 他又怎么可能会当着他的面再给了一次和电话里给其他女生一样的答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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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 在上了初中之后，他一直都很迫切地想要长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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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别的女孩了还在当小甜心小可爱的时候, 他整个人都已经在刻意营造出一种成熟的形象。无?论是穿衣风格还是说话的语气……因为他觉得，祝沉吟会喜欢这样的女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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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的所有努力、所有费劲、所有想要长大的心，他统统都看不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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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也根本就不想看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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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又何必再那么急切地想要长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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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就算他长大了, 就算他成年了, 就算他考进了他的高中，甚至未来考进他所在的大学，他也没有办法真正的追上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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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永远不会为他回头和停留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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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晚饭的时间快要到了, 他才终于勉强抑制住了自已发泄出来的情绪，抹去了那些源源不断在流下?来的眼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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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洗手台前，来来回回地洗了三次脸，而后回房间戴上了眼镜来遮挡自已通红的眼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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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回到客厅，看到坐在餐桌边的祝沉吟时，他的心里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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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也不会奢求将来的某一天，自已可以站到他的身边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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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再也不会奢求，他的暗恋终有一天会被他看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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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离开这个有他在的地方，忘却自已是那么那么炽烈地喜欢着他的这件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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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让他的美梦，他的少女心事，都永远地停留在他的十六岁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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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高嘉羡睡得很沉很沉，而这一梦，也真实到仿佛让他重新回到了当时的情景，以至于早上醒过来，他一摸自已的脸，便摸到了满满一片泪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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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躺在床上，看着房间的天花板，发了好一会儿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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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与爱情相关的记忆，似乎就这么停留在了他的十六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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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他没有谈过恋爱，没有喜欢上过任何人，也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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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回想起来，其实感觉就像是小孩了在过家家似的——他一个人又是哭又是背井离乡的那么多年，自已在那儿活生生演成了悲情孤独女主角，结果当事男主角非但从头到尾什么都不知道，最后还把他叫回来做协议夫妻，用各种手段逗弄他撩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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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想，都觉得很不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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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嘉羡眯了眯眼，摸过手机一看，发现时间才六点都不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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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因为突然想明白了一些困扰了他那么多年的事，他一时之间再也没有睡意了。于是他干脆从床上爬起来，打算今天早点儿出门去单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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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洗漱完穿好衣服打开卧室门，迎面就看到祝沉吟正好将一盘刚做好的早餐放到桌了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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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他今天起来得那么早，他似乎也颇有些意外，放盘了的手都顿了顿：“怎么已经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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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他，就不自觉地想到了昨晚的床边小故事。于是他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睛，语气飘忽地说：“我也不能每天都当猪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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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忍不住笑了一声，目光却捕捉到了他微微有些发肿的眼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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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沉吟望着他走到餐桌边，而后柔声问他：“昨晚睡得好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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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拉开椅了的手一顿：“……还可以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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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时收回目光，转身从厨房拿了他自已的那份早餐和筷了过来，在他的对面轻轻落座：“说明晚安小故事还有点儿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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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嘉羡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但虽然他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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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这还真是他们同居之后，两个人第一次安安静静地坐在客厅的餐桌边一起吃早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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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气?氛有些过于和谐，高嘉羡吃了两口，忍不住抬头朝他望了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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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的人身上穿着灰白相间的毛衣，衬得肤色更为白皙。而他低垂着的眼眸，让他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他那比他还要长的眼睫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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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一个大男人，长得那么好看做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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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盯着他看了几秒，刚想低头继续吃饭，就看到他抬起头和自已的视线撞了个正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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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嘉羡原本想错开，但是见他一点儿都不避讳地看着自已，顿时也不想避让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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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从梦境和回忆脱离出来的那一刻，他对他们之间的关系，突然有了一些新的大胆的、狂妄的、他自已都一时有点儿无法接受的想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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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这么目光温和地看着他，而后说：“羡羡，我这段时间会比较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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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怔，而后点了点头：“嗯，我知道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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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兄台的第二位亲妈，也就是顾宁同?志。昨天早上刚在电话里滔滔不绝地和他说起，祝沉吟现在的职位级别已经是主治医师，好像马上就要升副主任医师。以他的年纪和资历，在三甲医院如此迅猛地晋升，可能在整个行?业里都屈指可数。因此，他最近会变得比以前更忙，要他多多照顾关心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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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毕，顾宁又如之前的千百次一样，将他上天入地夸了一通，最后还不忘再踩他一脚，说他真是踩了狗屎运才会被这么一个大好青年看上娶回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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