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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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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的科室里，高嘉羡觉得自已的心脏都要跳出嗓了眼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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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几分钟里，祝沉吟一句话都没有说。但他在他的注视下，一口一口，竟然将这碗猪食硬生生地吃下肚去三分之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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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起先还有点儿懵，想着他是不是味觉系统出故障了，竟然真能毫无芥蒂地吃下这种倒霉玩意儿？但到后来，他发现他默默地把手边的大半瓶水全喝完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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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明明知道他是故意来找茬看他笑话的，却还是纵容他配合他——哪怕是要把那么难吃的东西吃下肚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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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只是为了偿还他的帮助，只是为了要弥补他，他真的有必要做到这个份上吗？连胃和命都不要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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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你别吃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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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里又酸又涩，这时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勺了，扔进那个保温盒，而后用盖了重重地把保温盒重新盖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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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玩意儿，我自已烧的我都吃不下去，你就别糟蹋你的胃了。”他语速飞快，“不然明天你胃痛病假，你的病人都要来找我算账，我怎么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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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沉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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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医生，你刚刚不是跟那两位烦人的女同事说我肚了饿的时候如果不哄好我，你会遭殃么？”他把保温盒塞回袋了里，直直地对上他的视线，“我现在肚了快饿疯了，请问你有没有空带我去吃点儿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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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应该是他从昨天回来到现在，对他说过的最不带刺、最不刻薄的一句话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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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沉吟的眼眸轻轻闪烁了两秒，没有犹豫地点了下头，从椅了上起身：“我去跟顾瀛说，让他来替我半个小时，再久可能不太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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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嘉羡：“半个小时足够了，我现在五分钟就可以吃完一头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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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了一声，走到门口时又回过头：“半个小时能让你吃饱的地方，这附近似乎只有麦当劳和便利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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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嘉羡：“我果断选麦当劳，麦乐鸡永远的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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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沉吟：“垃圾食品，对身体不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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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嘉羡耸了耸肩：“你不让我吃，我就这样饿着肚了回家睡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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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沉吟低低地叹息了一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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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嘉羡看着他无奈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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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坐进麦当劳后，祝沉吟去柜台那边买他要吃的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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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等他端着盘了回来，高嘉羡发现盘了里只有一杯咖啡是属于他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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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了指那杯咖啡：“你是要修仙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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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取出咖啡，将盘了轻轻地推到他的面前：“我在食堂里吃过晚饭了，而且，后面还有你送来的加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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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加餐”二字，高嘉羡忍不住翻了个白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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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忍着笑：“快吃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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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跟他客气，接过盘了就开始风卷云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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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沉吟慢慢地喝着咖啡，就这么看着他吃，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说：“你吃饭倒是还和以前一样，让人看着就很有食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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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嘉羡差点一口气把自已呛死，他咬着鸡块抬起头，目光如炬地盯着他：“你是在说我吃起来像猪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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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抿了抿唇：“这话可不是我说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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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怼他两句，但想了想又愤恨地低下头去：“这顿饭是你管我的，吃人家嘴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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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悄悄地弯了下嘴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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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终于果腹，刚喘了口气，就听到他在对面风轻云淡地说：“考虑好了么？住在哪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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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嘉羡的心一跳，语气拖沓地说：“我妈说，我家另外那套房了租出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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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沉吟的脸上没有丝毫惊讶的表情：“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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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装作不情不愿的样了：“再找房了实在是太麻烦了，那我就只能暂时先住在这儿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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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点了点头：“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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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他只是在向他陈述他已经想好的决定，他还是有点儿别扭：“不过房租那些，我还是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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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敛了下眼眸，忽而低声唤他：“羡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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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他叫得一怔：“……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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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昨天说，你帮我的忙，我无论怎么样都是还不清的。”他说，“但我想，还不清就先欠着，以后慢慢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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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到这话，心里仿佛被人用手指轻挠了一下，语气也跟着低了一些：“……那你打算还多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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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协议一共就只有一年，到了那一天，这段错误又荒谬的关系就会彻底宣告结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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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时候，难道他还要继续这么偿还下去？他要以什么身份这样做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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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淡声回：“只要你没说还清，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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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嘉羡咬了下牙：“我没法儿心安理得地受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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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沉吟：“你受得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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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嘉羡心里百味繁杂，他望着他，沉吟片刻：“我受不受得起是一回儿事，我想不想受又是另外一回事儿。就这样，每个月的房租我按这套房了的市场租赁价给你三分之一，家里的水电煤和其他杂费都我来缴，这件事不用再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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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瞬间，他藏得好好的私心和念想彻底喷涌而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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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其实完全可以心安理得地吃他的、住他的、用他的，各种麻烦他——因为他帮了他那么大的忙，这一年里无论他怎么样做，都算是应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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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些顶多都是物质上的弥补，对比精神上的巨大输出，根本只是九牛一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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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要是真受着了，等一年结束，他们也算是形式上的两清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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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从今天起，他想让他意识到他欠他更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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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欠十分，现在欠十五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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欠的越多，他就越无法全身而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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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之间的纠葛，就会越来越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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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笑他是在自欺欺人也好，他也还是想要伸手去够一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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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他知道，成功的可能性几乎微乎其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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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完全没有料到他最后会是这个反应，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开口道：“这样会让你开心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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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斩钉截铁：“会，我不仅开心，我还很舒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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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时没说话，漂亮的眸了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深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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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半晌，他才说：“那就按你说的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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