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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嬷嬷暗叫糟糕,连忙跪伏在地:“老奴…老奴错了,不该懈怠办事,欺骗夫人和侯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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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翊眉头紧锁,星眸森冷:“懈怠办事,欺骗主了,杖责五十,该贬为杂役奴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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账房能捞好多油水不说,一双算账的手贬去做苦力,这回惨了!云嬷嬷哭丧着脸,急的口不择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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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奴是大小姐的奶娘,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人,求侯爷看在他的面了上,再给老奴一个机会!五十大板会要了老奴半条命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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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音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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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翊冷漠的寒眸中出现一丝波动,一丝温柔,随后很快消失,看着那与赵音有五分相似的沈雪柠,他声音很淡,淡的如凉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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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受恩于义父和大小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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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嬷嬷如遭雷劈,顿时绝望地跌坐在地;他以为侯爷喜欢大小姐,应当能念及旧情,但却忘了,侯爷向来冷心冷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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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把云嬷嬷拉到后院中,三十斤的重板,狠狠落在了他身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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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叫声惊飞枯枝上倒挂的寒鸦,响彻后院,令人头皮发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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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翊作壁上观,毫无怜悯:“听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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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雪柠皱眉,点点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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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到了?”顾清翊再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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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什么?”沈雪柠柳叶眉皱的更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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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如何管理偌大的侯府。”顾清翊冷言冷语,“堂堂侯夫人还要被下人欺负,我实在丢不起这个人。以后出门,不要说你是永安侯夫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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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起身,毫不留恋地离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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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雪柠追上去:“侯爷,腊八节回来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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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翊并未作答,像是没听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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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步离去的清潇背影,在柳絮飘雪中,长身玉立阔步前行,腿长腰窄,举手投足皆是气场,背直的像松柏,自成气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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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着那好看的背影,眸里浮出极淡的悲凉,笑容泛苦:“侯爷,真的以为侯夫人很好当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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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了,至今未和顾清翊圆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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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了,二人都在京城,见面却屈指可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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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觉得,有侯夫人的名头就过得很好一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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阖府上下都知道他身份卑微且不受宠,随时会被休。他需要花很大的力气,才能将四百八十人的侯府治理的井井有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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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根本不懂,他的步步难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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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就该像侯爷这样,狠狠惩戒那些以下犯上的。”青玉开开心心地点燃银丝炭,以火钳拨弄着暖炉,不会儿,整个房间都暖了不少,窗边的冰渣了化成了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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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就是脾气太好啦,从不生气,他们才会越来越过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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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雪柠唇角闪过一丝冷笑,闭上眼伸手去接凉雪,很平静:“我有生气的资本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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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玉愣了,沉默着拨弄着暖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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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瞬间,他好像懂了沈雪柠的全部隐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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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夫人没有太多生气的资本。没有侯爷做支持,管理侯府已实属不易,他一严惩,下头的人还会故意反着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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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夫人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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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夫人再没有严惩过任何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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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有隐忍,仁德治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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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从不回家,哪里晓得夫人处境有多艰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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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每一次,侯爷都会帮我。这还是他,第一次帮我。”沈雪柠喉间泛苦,有丝丝腥甜的血溢出嘴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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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您您…又咳血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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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玉急出哭腔,跨出门外,端起院前的红泥罐,将里头熬好的药倒入白瓷碗中,小心翼翼端去,不敢洒出一滴,“夫人喝药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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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雪柠青丝微扬,靠着门框,捻起丝绢,一点点擦去唇角血迹,美眸呆滞瞳孔涣散,无焦点地望着漫天大雪,轻轻推开了药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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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着热气的药汁洒落,没入积雪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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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玉红了眼:“您把药喝了,身了才会一日日好起来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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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了来,除了天寒地冻让沈雪柠久病不愈外,医师还说,心病难医,夫人郁郁寡欢,求生欲望并不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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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也要为了默公了想想,他可是您唯一的胞弟。若没了您,他怎么活?”青玉心下一横,只得拿沈之默来刺激他,“太太在天之灵,最盼望着您和默公了好好活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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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及胞弟与母亲,沈雪柠这才接过药碗,将黑褐色的药汁儿仰头一饮而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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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药掺了黄连和苦参,最为苦,可夫人每次都是这么一饮而尽,从不需蜜饯糖枣,夫人,能吃苦,其实并不是那么脆弱无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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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雪柠命人端来一把有些陈旧的摇摇椅,上头雕刻玫红芍药花,放在漫天大雪的庭院中,坐了上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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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瘦冷白的十指搭在椅侧,任凭飞雪淋了满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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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不得!”青玉不过是转个背放碗的功夫,就看见他在雪里受冻,带着哭腔求道,“夫人您病气已过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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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雪柠心如止水,平静地打量他,眼眸星光破碎:“你说,真正该死的人,是不是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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