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纳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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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已至，月上中天，秋夜的空气里弥漫着一层水汽，打湿了直棂窗上的剪纸。</p>

孟知遥一身金丝芍药锦裙，三千青丝繁复成髻，缀凤凰累丝金簪，慵懒地靠在榻上，尽显皇家公主气派。</p>

柳旭言跪在地上，一身儒雅白袍，他捧着明黄的圣旨，眼神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怯意，“公主，皇上赐婚，思思不日将进门。”</p>

孟知遥坐直身体，疑惑道：“哦？左思思是左相之女，她曾扬言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她肯做妾？”</p>

柳旭言桃花眼眯起，露出一丝得意，“思思说，遇上了我，能在一起便是幸事，至于一生一世一双人，不必强求。”</p>

孟知遥似笑非笑，直直地望着眼前这个相处了两年的驸马，“一生一世一双人？驸马，你还记得你向先皇跪求赐婚时，是怎么说的？”</p>

两年前，柳旭言在殿试中脱颖而出、一举夺魁。彼时这南朝的皇帝还是孟知遥的父皇，他问柳旭言，想做什么官？</p>

柳旭言跪下磕了三个头，“陛下，臣对知遥公主一见钟情，若陛下肯将公主下嫁，臣此生绝不纳妾！”</p>

提起过去，柳旭言面露难堪，无权无势的新科状元当堂求娶南帝最宠爱的公主，很是被人讥讽了一阵。</p>

他站起身，拍了拍膝上不存在的尘土，“那时我还年轻，不懂什么是爱，以为对公主的仰慕便是动心，直到遇到了思思。”</p>

说起心爱之人，柳旭言神采飞扬，“思思跟你们都不一样，她像一个小太阳，有活力、不拘小节，她崇拜我的才华横溢，为我怀才不遇抱屈，跟我一起借酒消愁，还能陪我郊外赛马。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我才真正觉得自己是活着的！”</p>

顿了顿，他似乎觉得自己说的太多了，也过于高兴了，毕竟，男子纳妾，对主母来说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p>

“公主，您地位尊崇，思思虽是左相之女，但进府后仍居于您之下，越不过您去。再者，到时候她住在西苑，您若不想见，也不会见到。”</p>

孟知遥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那老夫人呢？也同意？”</p>

柳旭言抿了抿唇，“娘说她老了，不掺和小辈的事。”</p>

“大嫂呢？”</p>

柳旭言找了根凳子坐下，“大嫂说这是我们的家事，家里多个人也多份热闹，且大嫂的妹妹和思思是闺中密友，她不反对。”</p>

不掺和？不反对？</p>

真是笑话！</p>

当初她刚进府，用体己银子将柳府修缮一新，柳老夫人骨瘦如柴的双手拉着她，热泪盈眶，“知遥，你真是上天赐给我们柳家的福星！你放心，有我在一天，小旭敢做对不起你的事，我就打断他的腿！”</p>

大嫂王氏捧着刚出炉的桂花糕，喜笑颜开，“娘说的是，日后啊，我也监督小旭，他要敢纳妾，咱们就不给他饭吃！”</p>

才过去两年，她们就得了失忆症一般，忘得一干二净。</p>

这几年的付出真是喂了狗了，狗好歹还会叫几声。</p>

孟知遥深深地吸了口气，问道，“我最后问一遍，你真要纳妾？”</p>

柳旭言抬头，目光坚毅，“对不起，公主，皇命难违！”</p>

好一个皇命难违！</p>

孟知遥随手将手边的茶盏掷向柳旭言，上好的青花瓷在他脚边四分五裂，溅起的茶叶附在他的衣摆。</p>

“很好。”</p>

柳旭言收起笑容，掸去衣摆上的茶叶沫子，“那公主是同意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