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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生前对玉山说过:</p>
“我也不想遭娄昭君的罪。看着自己的孩子在权力争夺中疯的疯死的死,娄昭君可真是坚强。可要是非得让别的女人也学她那个样子,那就是逼着人去死。”</p>
锦琅听玉山这么说,又垂下泪来。</p>
男人争夺天下,翻来覆去用的就是这些招数。</p>
自己作为李昪的女儿,却一点当棋子的觉悟也没有。</p>
更没有人教导她。</p>
“不教导你,也是怕你想得太明白,不肯配合,你傻一些才好。若是太聪明,万一和杨琏再一条心了,反而对付不来。”</p>
锦琅叹息一声,才觉得自己活得恍恍惚惚,根本不清明。</p>
她要给锦琳写一封信。</p>
“我从未给锦琳写过信,自从她嫁人,我没有关心过她过得好不好,在庐州生活可习惯。一个人,就这样出了金陵。马仁裕是个带兵打仗的能人,不过听说不苟言笑,为人特别严肃自持。就连我,都听别人提起过,马仁裕肃整得很。这样的人,做父皇的臣子,自然是好的。现在想想,若是做丈夫,未必有那么好。”</p>
让十几岁的女孩子嫁给比自己父亲都大的不苟言笑的老男人,这样的婚姻若说能幸福,未免太牵强。</p>
锦琅提起笔,却不知道写什么。</p>
“我和锦琳,从未好好谈过心……都说我们一母同胞,似乎互相之间颇为陌生……”</p>
她左思右想,写了一天一夜,终于完成了这封信。</p>
当锦环把信递给锦琳的时候,她侧过头去。</p>
“我不看!”</p>
锦琳拒绝。</p>
“你可是不敢看?心虚了?”</p>
锦琳愤愤不平。</p>
“我怎么就心虚,我凭什么心虚?不过是不想看她那些哭哭啼啼的抱怨罢了!”</p>
锦环把信塞到她手里。</p>
“你怎么知道是抱怨。锦琅对我说,让你放宽心,保住孩子安好。她还说,她最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却不可得。即便我们都是父母缘浅的人,也不要太拒绝和孩子的缘分。”</p>
锦琳听得心酸。</p>
“她那个傻子,如今会说这种话了?再说,她哪里是和父母缘浅的人。”</p>
“锦琳别这么说,无论谁有一天知道了,所有宠爱不过是补偿,哪里会不伤心。”</p>
锦琳打开了锦琅写的信——</p>
【琳儿吾妹,人生大梦一场,姐姐却要醒了。听闻你已经怀有身孕,却并不想为人母。姐姐心如刀绞,可无能为力。</p>
我们生在李家,吃珍馐穿绫罗,本来想着这是天生命好,富贵至极。却不想,凡所拥有,都有代价。命运待价而沽,我们都被卖了高价,就不得不受其摆布。</p>
你我同命,本应互相怜惜,何苦互相怨怼。</p>
妹妹,腹中胎儿无错。你不喜金陵,远走庐州也是出路,马仁裕年迈,若他去世,你无子女,少不得父皇还要招你回来,要你另嫁他人。</p>
杨琏未亡之时,那宋齐丘便想让父皇逼我和离,因我未有子女,便于改嫁。妹妹,若不想再被摆布,腹中孩儿也可作为屏障,总不至于如我一般,丈夫未死,已成傀儡。</p>
锦琳吾妹,愚姐向来糊涂。以上所有,已是我所有肺腑之言。</p>
知你心有怨恨,可也只能劝你放下。</p>
我们生来天地狭窄,拘束于一方之界,嘶吼呼嚎也无几个人听见。</p>
不若淡然。</p>
琳儿,妹妹,我不是好姐姐,以后忘了我,忘了金陵,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p>
锦琳紧紧握着信纸,放声大哭。</p>
锦环站在一边,侧过身,抹了抹眼泪。</p>
她们姐妹之间,如此,和解了。</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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