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之死靡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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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女神庇护，小妹妹你可算醒了。”</p>

身穿地母教会修女袍的女人温柔地说道，哪怕戴着面纱，依旧难以掩饰她天生的美丽。</p>

就如邻家的大姐姐，给刚刚从荆棘领逃脱的洛尔一种难以形容的安心感。</p>

她说：“洛尔，你是如此美丽动人，女神一定会赐福给你的。”</p>

……</p>

“我们都是伟大女神的孩子，最终都会回到女神的怀抱。”</p>

一半是蛾一半是人的怪物奄奄一息，用尽最后的力气仰起头，覆盖着蛾翼的半边面孔上，蓝宝石般的眼眸美丽，一如往昔。</p>

她发出垂死地哀鸣。</p>

“凡人的生命是多么短暂，没有永恒的生命，我要如何来获得永恒的爱……”</p>

……</p>

殷红的血液滴落沸腾着紫色溶液的铁锅中，置身其中的女人投射着火热的目光，她对少年承诺道。</p>

“我会找到最适合你的，洛尔，等着我。”</p>

……</p>

蔓长着血色荆棘的昏暗地宫中，突然响起潮水般的声浪。</p>

“洛尔，我来救你了！”</p>

“洛尔，这是只有成虫才能编织成的蛾翼披风，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编织它，我把它编织的很好。”</p>

……</p>

在少年即将踏入深渊之门的前一秒，发出决绝而倾尽所有的呐喊。</p>

“不可以！”</p>

还有那支裹挟在最后的蛾群中，罪孽深重的，金色的箭。</p>

“去吧！”</p>

曾污染过我的，也让我明白了内心所求的箭，将他从邪魔的手中夺回来。</p>

光与暗碰撞，神性交织，在这样的决心之下，纵是深渊的邪神，也要沦为爱情的奴隶。</p>

那一刻，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p>

……</p>

芙蕾，死了吗？</p>

这样啊，怪不得，我说怎么感觉不到你了。</p>

洛尔闭上了双眸，眼角却溢出晶莹的微光，他的身体颤抖着，无瑕的肌肤上浮现出一道道金色的裂痕。</p>

你怎么敢的……</p>

少年对现在的处境早有预料，他早就准备把自己作为诱饵丢给对方。</p>

哪怕是身中可怕虫毒，被恶毒的神性侵蚀，他也没有丝毫慌乱。</p>

一切不过是遵照着自己的计划进行。</p>

在蛾母以为即将大获全胜的时候，他会逆转这一切，让这尊亿万虫蛾的母亲，再度品尝到失败的滋味。</p>

可他唯独没有想过。</p>

蛾母会先杀了芙蕾。</p>

芙蕾死了。</p>

“急了吗？”</p>

祂错愕地感觉到，自己好似正在压制着一座即将喷薄而出的火山。</p>

透过少年身体上浮现的一道道狰狞裂痕，能够瞧见内里一片璀璨的光芒。</p>

这具弱小纤薄的身体里，仿佛蕴含着一轮煌煌大日！</p>

狂怒的神性正要满溢而出！</p>

要比祂想象的强大不少。</p>

苍白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惊讶，但也只是短暂的惊讶，如果只是量，没有谁能在祂的领地胜过祂。</p>

祂反而感到欣喜，少年不再忍耐，其实是给了祂机会，祂可以一举将他击溃，奠定胜局。</p>

祂伸出手指，点在了少年身后的羽翼上，纯白的羽翼在顷刻间破碎，化作无数黑白两色相间的飞蛾。</p>

昔日曾经帮助少年无数次化险为夷的蛾翼披风，沦为了对方的帮凶。</p>

密密麻麻的飞蛾爬满了遍布裂痕的身体，它们挡住了那些金色的裂痕，更加猛烈的毒素也沿着裂痕渗入了洛尔体内。</p>

少年如遭雷亟，不断攀升的气息一下子又衰弱了下去。</p>

已经结束了。</p>

祂微微一笑，接下来，就把他转化成温床吧，纵是已经胜券在握，祂依旧开口说道。</p>

“放弃吧，如果你乖乖顺从我，我未必不能将那孩子重新孕育出来。”</p>

“虽然它应该不记得你了，但作为对你的怜悯，我可以用你的身体来孵化它。”</p>

少年仿佛垂死一般瘫倒在地上，刚才短暂地反抗仿佛是最后的回光返照，他的气息已经衰弱到了极致。</p>

来自虫之神明的剧毒侵入了五脏六腑，正在顺着血液朝着最后的心脏蔓延。</p>

已经结束了……吗？</p>

少年曾经明媚的眼眸此刻一片灰暗，他的唇角微微抽动，发出微不可察的声音。</p>

“芙蕾……”</p>

……</p>

白色宫殿，王座之间。</p>

伤痕累累的小虫子踉跄地前行着，左边的手臂捂着腰上巨大的撕裂创口，画出来的绷带绑住了伤口，但依旧在不停地渗着血。</p>

它的右手握着骨钉，但也已经无力举起，只能任由尖锐的钉尖在地面摩擦着。</p>

一路嘶嘶作响。</p>

终于，要到了。</p>

这座该死的宫殿，遍布着各种古怪的机关，那些与虫巢建筑风格完全截然不同的齿轮机关无比凶险。</p>

一个不慎就会落得虫首分离的下场。</p>

避开了机关，又要迎战那些巨大的盔甲傀儡，如果不是殿下赐予的铜镜一路上不断引导，帮助自己。</p>

恐怕自己根本无法抵达宫殿的上层。</p>

王座之间。</p>

吉欧遥望着那尊位于高处，沐浴在光中的王座，上面依稀能瞧见坐着一道白袍的身影。</p>

“小心。”</p>

铜镜中的姐姐发出示警，吉欧脸色凝重地点点头，缓缓踏上了觐见王座的阶梯。</p>

一步，一步……</p>

越是走近，那王座上的影子就越是清晰，吉欧缓缓瞪大了眼睛。</p>

那是……</p>

它披着纯白的长袍，长发披散着，几缕垂在身前，双翼敛在身后，整个身子慵懒地缩在王座上，用手斜撑着脸颊。</p>

正饶有兴致地俯视着踉跄朝祂走来的小虫子。</p>

吉欧抬起头，与那双金色的双眸对视了一眼，恍惚中觉得王座上坐着的是自己的殿下。</p>

但那是不同的。</p>

那双同样绝美的眼眸中流转着的，是与它的殿下相似而不同的光芒。</p>

截然相反的理。</p>

“真是意外，还以为能和他见上一面呢……”</p>

王座上的身影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的空气。</p>

吉欧非常拘谨，任谁瞧见了缔造它们王国的神明，都会一时间不知所措。</p>

它张了张嘴，好一会才艰难地发出声音。</p>

“您是……国王陛下？”</p>

“你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来到这里，就是想问这个吗？”</p>

似乎因为来的不是某位正在受苦的少年，王座上的神明有些意兴阑珊，它随意地说道。</p>

“不，不仅如此。”</p>

小虫子连忙说道，他有很多很多问题。</p>

关于此刻正在威胁着这里的蛾之母亲，关于眼前的王为何要抛弃它们，关于虫巢的没落和衰亡，关于它以及和它一样幸存下来的虫子们，乃至这个王国的未来……</p>

可这么多的问题，到最后，吉欧却只是轻轻问道。</p>

“王，我想知道，在最开始的时候，您为什么要赋予虫子们心智和情感？”</p>

王座上的存在摇了摇头，似乎是觉得这问题有些无趣。</p>

有智慧的生命总是想要追溯自己的起源，这毫无意义，与其执着于过去，不如面对未来。</p>

因为最终，都会淹没在无情的岁月中。</p>

“为什么？硬要说的话，大概是因为……”</p>

“好玩吧。”</p>

小虫子瞳孔猛地一缩，或者它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在听到对方言语的瞬间，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骨钉。</p>

“当然，最后的结局也证明了这是个失败的决定，虫子终究是虫子。”</p>

它的语气并无恶意，当然也无善意，带着一种无比疏远的和缓，只是那话语却让小虫子如置冰窟。</p>

“实在是无趣的物种，无法承载丝毫希冀，注定会被扫入历史的废墟中。”</p>

“……”</p>

那么多虫子苦苦的坚守，只换来了所信仰神明，一句毫无温度的否定。</p>

那么我们这些依旧存在着的虫子呢？</p>

我们又算得了什么？</p>

小虫子低着头，原本温润的瞳孔涌上血色，野兽之心正在胸腔中激烈地跃动着。</p>

噗通，噗通……</p>

它长久地沉默，这副模样看起来十分呆滞，像是陷入了巨大的失落。</p>

王座上的存在眼眸中浮现出了倦怠之色，似乎觉得很是无趣，于是平静地说道。</p>

“既然已经知道了答案，那就回去吧，我等的不是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