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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睿的到来排除了所有争议,大家有志一同地忽略了梵伽罗,开始阐述这桩盗窃案的具体情况,并把相关证据一一贴在白板上,又拿出一台笔记本电脑,播放从地铁站调来的监控视频。
“光是照片就有七百多张,都是从监控里截取的。手机被盗时,站立在失主周围的乘客我们都一一调查过,这个人嫌疑最大,却也是最先被我们排除的。”最反感梵伽罗的那名警员正指着一张照片讲解,他名叫孙正气,人如其名十分正气,绝不相信神鬼学说,只崇尚科学。
宋睿盯着照片细看。
梵伽罗接过廖芳递来的一沓照片,一张一张慢慢感应,并没有认真听孙正气讲话。
孙正气没好气地瞪他一眼,继续道:“为什么我说他嫌疑最大呢?因为每一桩盗窃案发生的时候,他都会站立在失主附近,有时候贴得还很近,非常方便下手。”
宋睿沉吟道:“每一次都会出现在失主身边?这肯定不是巧合吧?”
“是的,我们也不相信这是一个巧合,所以把他列为头号嫌疑人。但是你看监控就能明白我们为什么把他的嫌疑排除了。”孙正气调出监控视频,开始一段一段播放。
第一段视频:嫌疑人正在看杂志,两手都捧着书,每隔几分钟就翻一页,模样十分专注,坐在他身边的用红线圈起来的一位女士就是失主。
第二段视频:嫌疑人正一只手握吊环,另一只手拿手机,认真地阅览着什么,站在他身边的一名中年男人就是失主。
第三段视频:嫌疑人正在玩游戏,双手捧着手机划拉个不停,显得十分忙碌,失主同样坐在他身边。
第四段视频……
看完十几段视频后,孙正气解释道:“宋博士你发现没有,当失主离他很近时,他都在看书或玩手机,双手根本没有空闲,又怎么可能去偷东西?我们也曾怀疑他是不是用了假手做掩护,但是你看,这是假手吗?假手能这么自如地活动?而且根据我们调查,他在柳河小区居住,在凤阳小区的一个餐馆打工,每天来回都是这条线,所以在固定的时间出没于六号线并不奇怪。很多人都跟他一样,生活很规律,排除了他的嫌疑后,我们也的确发现了更多熟悉的可疑的面孔,但是经过后续调查,又一一排除了这些人的作案嫌疑。”
孙正气沮丧道:“截至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把这个小偷找出来,他好像能隐形,被他偷走的手机都没流落到黑市,而是莫名其妙消失了。他的主要目的也不是贩卖二手手机,而是窃取失主手机里的财务,那些钱会迅速汇入国内的一个账户,再汇入海外的匿名账户,根本查无可查。被他用来做中转的国内账户也都是窃取了别人的身份证办理的,顺藤摸瓜地查到户主头上,户主竟然根本不知道自己办理了这样一个账户,于是所有的线索就都中断了。如今他的盗窃数额已累积到了八十多万,很快就会突破九十万,一百万!他的行为越来越猖獗,而我们却毫无办法!我们也试过钓鱼,但他好像能嗅到警察的味道,始终没上钩,真是太狡猾了!”孙正气用力捶打桌面,表情十分挫败。
宋睿逐条分析这些视频,眼底划过一抹了然。他似乎知道了什么,却并未给这些警员解惑,反而看向梵伽罗,低声询问:“你怎么看?”
孙正气嘴唇蠕动了几下,似乎对他征询不专业人士的做法很不满,却硬生生憋住了。
梵伽罗看到第二十八张照片的时候就没再继续往下翻,而是长久地凝视着这张照片上的某个人,而这个人好巧不巧,正是孙正气所说的第一个嫌疑犯。他默不吭声,只是一径地看着,眸子里流转着神秘莫测的光,直至宋睿用食指轻轻点他的手背才回过神来,笃定道:“是他。”
“你开什么玩笑?我们这儿正分析案情呢,你要装逼去电视台装去,我们警察局不缺赞助费,不需要你指手画脚!你知道吗,你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孙正气人如其名,火气很大,当即便拍着桌子怒斥。他们辛辛苦苦调查了一个多月才排除的嫌疑人,凭什么这个小明星一张口就指定了对方,连个证据都不要?当这儿海选呢?
宋睿却附和道:“我也觉得是他。”
义愤填膺的孙正气:……
其余警员:……
廖芳:“两位大佬,麻烦你们各自说说理由!诶,你们先等等,我得记一下笔记!”她手忙脚乱地拿出纸笔,洗耳恭听。
梵伽罗同样用细长的食指点了点宋睿的手背,嗓音温润平和:“你先说吧。”
宋睿手背上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刚浮上表皮便被他压制下去。他撇开头,看向电脑屏幕,镜片上折射的光立刻掩住了他那幽深却又闪烁的眼眸。他把视频往后倒了一几分钟,然后点击暂停,指着第一个嫌疑人说道:“我怀疑他的理由有五点:第一,他每天都会穿超大码的冲锋衣,这种衣服最大的特点是口袋多,便于行动和藏匿赃物,是惯偷最爱穿的服装之一;第二,还是衣服的问题。现在是夏天,天气非常炎热,即便他的冲锋衣材质很轻薄,穿上也不会太舒服,而且还是连续穿三四十天,没有一天穿短袖,你们不觉得反常吗?第三,他每次都会出现在失主附近,连续三四十天,天天如此,我不相信世界上有这样的巧合;第四,他每次看似都专注于自己的事,手头没有空闲,但是你们仔细观察他的眼睛就会发现,他每隔几分钟就会垂下眼睑,转动眼珠,去斜视失主,这是一个暗中观察的动作;第五,在暗中观察了一阵之后,他会忽然停止观察,真正把注意力转回自己手头正进行的事,这是为什么?”
廖芳一边听解说一边看视频,于是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他得手了,所以他就不用再观察了!”
宋睿颔首道:“是的,他得手了,在这之后你们会发现,他开始频频看站台提示灯,这是急于下车的表现。然后他会慢慢往前或往后走,去二节、三节、甚至四节之外的车厢。你们好好想一想,上了拥挤的早班或晚班地铁之后,你们会这样折腾吗?”
廖芳连连摇头:“肯定不会!地铁车厢里人那么多,光是挤进去就费牛鼻子劲儿了,找着个空位恨不得把屁股给粘上,哪舍得走,还走三四节车厢那么远,累不累?”
宋睿随意点击屏幕,让监控视频正常播放,然后摘掉眼镜,开始缓慢而仔细地擦拭镜片,问出的问题却十分犀利:“如此反常</p>
的行为,本该是你们的重点调查对象,为什么会被头一个排除嫌疑?”
说这话的时候,视频刚好播放到失主发现自己手机丢了,于是到处找,到处问。站在他周围的人都遭到了怀疑,被乘警一一盘查,而那名穿冲锋衣的男子却半点没受到牵连,因为他早已经在事发前走远了。
众警员呆呆地看着这段视频,心里反复问自己:是啊,宋博士这么一分析,他的嫌疑的确很大,我们为什么会放过他呢?
孙正气举起手,提高音量说道:“可是宋博士,他站在失主附近时,他的双手都在我们的视线范围内,并没有空闲,那你说他是用什么方法把手机偷走的呢?难道用脚趾头夹?可他也没脱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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