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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川跟随在白默翰身边已经有两个月了,情绪从恨不得撕碎对方的暴怒变成了如今的淡定。他想看看白默翰所谓的拯救全人类的伟大事业到底能不能成功。他坚定的认为白默翰是个心理变态,他所谓的医学研究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种种毁灭性的幻想。</p>
正是因为有他这样的人存在,世界末日才会发生。他们比丧尸更肮脏,更应该被彻底抹杀。如果能回到身体,逃出研究所,他一定要让这里的所有人付出代价。</p>
因为仇恨,他对白默翰特别关注,每天都跟在他身边观察他的一举一动。他发现他对生活常识一窍不通,甚至连方便面都不会泡。他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为了节约时间连衣服都不愿意脱,实验一旦有了进展会连续几天几夜不睡。</p>
他就像个铁人,工作强度大到常人难以想象。</p>
眼下他正通过显微镜观察一个培养皿,几分钟后将培养皿放进恒温箱,朝洗手间走去。他关紧隔间的门,翻开马桶盖圈,弯腰,屈膝,喷出一大口鲜血,飞溅的血液将马桶内的清水染成了红色。</p>
他从放置在旁边的水桶内舀了一瓢水,把鲜红的液体冲进管道,然后用藏在水箱里的一块抹布擦拭四周散落的血滴,直至把隔间打扫的一切如常才走出去清洗双手。</p>
他的表情是那样淡然,就仿佛自己喷出的不是一大口鲜血,而是一团唾液。雷川站在他身边,用复杂的目光盯着他苍白至极的侧脸。</p>
雷川知道为了阻止自己自爆,这个人一定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自己的身体差点被震得四分五裂,他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但自己有治愈系异能,他却连看医生都不肯,否则也不会如此费尽心机的遮掩。</p>
他想起了他曾说过的话——我行走在正确的道路上,为此付出任何代价都在所不惜。</p>
这所谓的任何代价,也包括他自己吗?</p>
想到这里,雷川讽刺的笑了。他告诫自己千万别被一只魔鬼迷惑,千万别忘了对方用手术刀切割自己肉体时的剧痛。</p>
周允晟压下身体和灵魂双重受创的剧痛,一步一挪回到实验室。他不能让任何人发现白默翰真实的身体状况,他没有时间呆在医疗所进行治疗,如果不尽快研制出疫苗,他剩余下来的能量不足以让他回到星海空间。</p>
在灵魂严重受创的情况下却不能回到星海空间,后果是非常严重的,他很有可能会被这个世界的意识抛到时空乱流中,不用主神出手,他就会被一串串狂暴的数据轰成渣。</p>
所以这个任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p>
刚走到实验室门口,就听一名女研究员惊惶的喊道,“白博士,给1号实验体注射的休眠剂药效应该早就过去了,他却一直没醒。他是不是出问题了?”</p>
因为雷川实力强悍,白默翰为了确保他老老实实待在试验台上,会定时给他注射休眠剂,每注射一次至少能让他休眠一个半月。离上次注射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他却一直没睁眼。</p>
周允晟心里咯噔一下,快步走到雷川身边查看他的瞳孔,没有反应,但心跳和呼吸都很正常,难道他脑死亡了?亦或者潜意识里陷入了沉睡?那自己研究出疫苗又有什么用?雷川压根不会知道!等自己耗不住离开,就是雷川重生的时候,他照样会像原来那样用最残忍的方法杀掉白默翰,一切还是没有改变。</p>
周允晟捂脸,为自己掬一把同情的眼泪。</p>
不,雷川的治愈系异能那样强大,他绝不会脑死亡,他只是不愿意醒来罢了。像他这样的强者,就算陷入沉睡,也总会留下一丝对外界的感知,这种警惕性是根植于骨子里的,绝不会轻易改变。就赌这一把,我的赌运一向不错!</p>
他如是安慰自己,这才镇定下来。</p>
雷川看着他通红的眼眶,看着他流露出的一丝哀戚,心尖颤动了一下,那样轻微,连他自己都没发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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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号实验体一直未能苏醒,但只要他还活着,血液一直保持新鲜,研究人员也不会太过关注。周允晟每天都会为1号仔细擦拭一遍身体,争取把负无穷的好感度稍微刷上去一点点,也算是为将来的白默翰尽一份心力。他有预感,当雷川重生的时候,他会被世界意识排斥出去,真正的白默翰会回来。</p>
此时此刻,他正用洁白的毛巾擦拭雷川的手臂,虔诚而又专注的表情就像是在对待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雷川站在他对面,目光越来越复杂。</p>
这个人的身体状况一天比一天更糟糕,今天他又吐血了,雷川甚至能在鲜红的血液中发现固体状的肉块,那似乎是他咳出来的内脏。他的身体已经全面衰竭,那种五内翻腾的剧痛感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的,但他平静的表情依然没变,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在走出洗手间时摔倒在地上。</p>
在他支撑着身体艰难爬起来的过程中,雷川伸出一只手臂想去搀扶,然后被自己下意识的举动震住了。</p>
他烦躁,郁怒,情绪剧烈起伏,一个人躲在角落沉思良久才又回到白默翰身边。</p>
他看着他将自己的身体清理干净,看着他认真观察培养皿,看着他与研究员商谈实验过程,看着他和衣睡在冰凉的地板上。</p>
就这样过了很多天,雷川越来越心平气和。</p>
实验室里的三台电脑日夜不停的计算着,进度条由原来的百分之五十达到了百分之八十,每一个路过电脑的研究员都会忍不住停下来,用充满希望的眼神盯着那根进度条,就仿佛当它达到满格的时候会施展出神奇的魔法,把炼狱般的世界恢复成原本美丽的模样。</p>
雷川也形成了这样的习惯。此时他正笔直的站在电脑前,一瞬不瞬的盯着上面不停跳动的数据。听见白默翰的脚步声,他立即退让到一旁,生怕挡了他的视线,反应过来后自嘲一笑。</p>
周允晟俯身去看计算机运行到哪一步。就在昨天,007因为能量耗干已经停止了运行,若要重新启动,除非将灵魂力量输入进去。但世界意识对他的排斥越来越强烈,他只能勉强保住这具身体,实在没有多余的能量补充给007。</p>
所以要运算出正确的结果,就只能依靠这三台电脑。</p>
好在之前007超高速运算帮了大忙,想来再过两个月就能得出结果了。</p>
周允晟直起身,吐出一口浊气。就在这时,头顶的灯光忽然闪烁两下然后彻底熄灭,三台电脑发出嗡嗡的声响,屏幕由蓝变黑。</p>
“停电了!为什么会停电?不是说了实验室绝对不能停电吗,上面的人都是吃屎的?”一名研究员愤怒的大吼。</p>
虽然这几台电脑是末世里能找到的最先进的电脑,但由于使用的年限太长,许多功能都出现了问题,其中最大一个问题就是断电后无法保存数据。白默翰曾一再要求基地上层要保证实验室供电,他们答应是答应了,却明显没把这事放在心上。</p>
早不停晚不停,偏偏在快要计算出结果的时候停,这意味着之前好几年的计算全都白费了,一切又要重新开始。</p>
而这个世界早就满目疮痍,遍体鳞伤,还能等待多久谁也说不准。</p>
一股浓缩到极致几欲凝成实体的悲哀在研究所内蔓延,一名女研究员啜泣起来,紧接着又是一人止不住痛哭,很快,绝望的哭声就连成了一片。他们艰苦奋斗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他们牺牲了那么多同胞,换来的却只是眼前的漆黑。</p>
此时此刻,雷川忘了那些仇恨,竟因为他们的绝望而感到心情沉痛。不再是躺在床上的实验体,而是漂浮在空中的旁观者,他似乎能更理智的去看待周围的一切。</p>
护卫队队长飞快跑过来,解释道,“一个十一级的丧尸忽然闯入基地,破坏了电机房。等绞杀了这只丧尸,技工才能进行抢修,所以上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电。”</p>
异能满级为十二级,再往上是王者之境、再往上或许还有圣者之境、神者之境,刨除传说中的三个境界,十一、十二级的丧尸可算是当世最顶尖的存在,若要击杀它也不知要耗费多少人命和时间。</p>
等待的时间似乎遥遥无期,研究员们的哭声越发显得绝望。</p>
周允晟是唯一保持冷静的人,他快速开口,“基地里还有没有雷系异能者?能否调派一两个过来?”</p>
护卫队长苦笑摇头,“雷系异能者万中无一,我们基地只有雷川一个,他目前正躺在试验台上。”</p>
周允晟沉默了,苍白的脸色哪怕在黑暗中也无法隐藏。雷川本以为自己会幸灾乐祸,当目光触及他单薄如纸的身影时,却莫名觉得胸口憋闷。他撇开头,不想再看他。</p>
“替我找纸笔和蜡烛来,我自己算。”周允晟摸索着坐下。</p>
自己算是什么概念?一个血清蛋白分子式用电脑都要好几分钟才能算出来,用人脑估计要几天几夜。而那三台电脑的验算包含了几千万个分子式,人脑根本无法具备那样强大的运算能力。</p>
大家都以为白博士疯魔了。一名女研究员忘了哭泣,劝阻道,“博士,您知道计算机断电前验算到哪一个步骤了吗?不知道的话您怎么算?您脸色越来越差,还是趁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一下吧。”</p>
“我知道,断电前我刚好在看电脑。你们回去休息吧,我来算。我自己的身体我有分寸。”周允晟摆手,接过护卫队长递来的蜡烛和纸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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