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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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皇后钮祜禄氏轻轻推了下他, “您在看什么？”</p>

青年康熙黑色瞳仁里映着森冷的白骨架子，幅度微小的侧头看了眼苏常在，苏漾满脸无辜的回望, 一只手还在使劲搓着麻木的膝盖。</p>

侍女扶着她起身，跟在这一群人的身后, 慢慢悠悠的走。</p>

翊翎宫也叫翊坤宫, 西六宫。</p>

位于储秀宫和永寿宫之间，左侧隔着不长距离的体和殿, 右侧是养心殿。</p>

敬嫔就住在翊坤宫的偏殿, 如今优翊坤宫还未有妃位在册，正殿是空着的，有宜嫔郭络罗氏在另一侧。</p>

安嫔李氏, 敬嫔王佳氏, 在这一众妃嫔里，位为尊, 其次敬嫔；其余惠嫔、荣嫔、端嫔、僖嫔, 在今年八月一起封了。</p>

皇上少来西六宫, 敬事房晚上端了绿头牌也完全凭着心情。</p>

荣嫔、宜嫔、惠嫔, 已有生育过，六嫔就剩下安嫔、敬嫔, 僖嫔。</p>

得了孕后，处处小心，皇后这边也在安排人伺候着，谨防孕中出事，她管理后宫无方。</p>

结果没想到，天下不漏风的墙，蚊子叮有缝的蛋, 看来还是没有做的完善，才差点让人钻了空子。</p>

其余无关后妃，一应散去。</p>

翊坤宫的偏殿里，侍女云酒拿着扫帚正在扫台阶，听见公公喊的皇上驾到后，连忙扔了扫帚跪下。</p>

太医匆匆忙忙，从康熙身边经过，行了礼：“皇上，臣到了。”</p>

太医是汉臣，家里世世代代为医，在满清还未入关时，就是宫中的太医，所以他们可以自称臣，而不是奴才。</p>

“徐忠。”康熙道，“敬嫔差点被人谋害，一尸两命，你速速前去查看猫尸，和吃食，看是什么毒？”</p>

“臣遵旨！”</p>

猫被团在冰水里，以保猫尸不腐。</p>

太医徐忠戴着手套，将猫尸拿起来细细翻看，用掀了它的眼皮查看瞳色，撑开它的下颚查看口舌，他又用一把刀划开猫的胸膛。</p>

顿时，几个妃子，包括皇后，都撇开了眼。</p>

敬嫔捂着嘴，在一旁狂吐。</p>

暗红的血液在太医手里滴答滴答流淌。</p>

青年康熙下意识的看了下苏漾。</p>

苏漾大概是这些人中，最淡定的一个了。</p>

她既没有撇开眼，也没有呕吐。</p>

很正常的，甚至有些认真的看太医徐忠在解剖猫尸。</p>

好一会儿，太医起身过来，回道：“皇上，这毒是夹竹桃。”</p>

夹竹桃——顾名思义，就是桃科植物。</p>

它花朵呈喇叭状，花蜜中像竹竿一样的管子，里面喇叭鲜艳好看，颜色各异，而生长夹竹桃的树干，茎叶、花朵、皮和树枝折断后会有白色乳液，而这白色乳液，曾经就毒死过一头来自四川的大猫。</p>

那其实是非常罕见的一个案例。</p>

后来时间久了，太医发现，这夹竹桃的乳液里，含着足以麻痹心脏，不小心吃进嘴里，严重可致命。</p>

因为很少会有人选择吃这个。</p>

所以在入关前，甚少发生，只此一例。</p>

且这夹竹桃之毒，又杂糅了能够令人流产的藏红花粉末，辅佐几克无色无味的水银，以民间鼠药混合，进行遮掩，以达到用银筷不能检出，试图掩人耳目的目的。</p>

太医将银筷伸入食盒里。</p>

果然……那银筷，没有变黑。</p>

要想能将夹竹桃的乳液、以及藏红花、水银等聚在一块，并没有那么轻松。</p>

但是在宫中的某处藏放毒药的地方，恰恰就有这么一种毒，如果宫内没有丢失，那就是来自于宫外民间。</p>

食之短时间内不会出现任何异状，甚至也很难查出这种毒的由来。</p>

恰好……去年坤宁宫放火的太监，被审讯室屯毒自尽，也是在放火前吞的，如果侥幸没被人发现，他可自行回来解毒，如果被人发现严刑拷打，这毒，便自发身亡了。</p>

所以，“夹竹桃”名字一出，康熙顿时敛起眉梢，神色沉凝。</p>

太医徐忠走到皇帝身边，拱了拱手：“皇上，您是否要派人前往□□阁查看？”</p>

上次的毒没有丢。</p>

坤宁宫起火一事，只能查到小太监身边相好的人，但这个小太监在宫内性格不太讨喜，很少有人和他交朋友，唯一一个，还是他老乡。</p>

而这位老乡，查出身家清白，与小太监并未有过多来往。</p>

因此只逐出宫外，现在还有人在监视着。</p>

“梁九功。”</p>

“奴才在。”</p>

“你亲自前去□□阁看毒药是否还在。”</p>

“嗻！”</p>

康熙回到翊坤宫，坐在主位上，以前后宫有所大事，一般不用他亲自出马来处理，皇后自然能把事情解决妥当，先皇后去之前，将后宫打理得紧紧有条，去了之后有短时间内，是由皇玛嬷掌手，最近才是钮祜禄氏管理。</p>

皇后坐在身侧，抚着护甲，看了下姜黄姑姑。</p>

宜嫔郭络罗氏也坐在一侧，苏漾坐在最后的外侧，看着门外洁白的天空发着呆，什么都没想。</p>

她既然自己没做过，康熙作为一国之君，想来也不会冤枉她。</p>

苏漾不知道为何对此十分笃定。</p>

或许是历史上的康熙，给了足够的自信。</p>

又或者是那日七夕，康熙正义的从天而降，解救她于水火中，也许还有些其他东西，她自己也没意识到。</p>

不过……敬嫔大着肚子，乘坐轿撵这么久，来来回回折腾，竟也没喊累。</p>

苏漾收回目光，眼角余光瞥了眼对面的敬嫔王佳氏。</p>

王佳氏一脸苍白，怔怔的望着虚空的某个点，瞳孔没有焦距，身边的云末给她倒了杯热茶，而云酒烧了茶，现在在一一给屋里主子们倒。</p>

来到苏漾身边时，不知为何脚下突然一踉跄，还好很快稳住了。</p>

她眼神微有些闪烁，在苏漾目光询问过去，已经收敛好全部的表情，只余对主子的担忧和恭谨。</p>

苏漾心中微有异感，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p>

其实她和翊坤宫的这两位侍女，不算特别熟悉，但因她做女官时的工作，偶尔也需要检查其他宫里的仪容仪表，这云酒……当时就曾被她抓过，只不过她不像其他女官那般严格，其他女官若是发现了宫女言行不端等，得去嬷嬷那里修一个月。</p>

她当时只口头说了两句。</p>

苏漾看了看地板，一片平整滑溜。</p>

她踉跄脚步，是因为跪久了腿软。</p>

云酒好端端的，怎么踹到了凹凸不平的地方？</p>

这些疑惑暂且按捺心头。</p>

苏漾平心静气的等待，看还有什么脏水能往她身上泼。</p>

只有理智的情况下，才能更好的梳理自己处境，并且为之反击。</p>

翊坤宫内，几乎没人出声。</p>

康熙执起手中的茶杯，在唇边抿了一口，眸子一敛，道：“这茶欠了滋味。”</p>

佟贵妃眼睛一眨。</p>

又听高坐堂上的皇帝道：“今年年初，云南进贡的那批新茶过两日送来，给敬嫔安安神。”</p>

敬嫔露出一丝艰难的笑：“多谢皇上赏赐。”</p>

梁九功带着太医徐忠很快回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