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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碰到这座商场里的任何一个东西，唯独拿不起这个小公主裙。”车祸鬼道，“死后的第一天我就来过了，一直到刚才，我已经试过几百次，最终验证了一个法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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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绵吞咽了一下喉咙，浑然不觉冰激凌开始融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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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法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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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佑转过头，脸上依稀可见对亲人的怀念：“生前越是在意执着的东西，死后就越是触碰不到，生命可贵，这可能就是对变成鬼怪的惩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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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绵收起纸币，小脸逐渐严肃：“谁定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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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但也许……”方佑指了指头顶，“举头三尺有神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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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绵看了方佑一眼，伸手一把拿过最贵最好的黄色公主裙，笑着对鬼朋友道：“去他的神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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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方佑半是高兴半是担忧的走出来，还时不时的要偷看江绵一眼，后者仔仔细细的吃着甜筒，巧克力的脆皮在嘴中咬的咔嚓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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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佑不自主的抖了一抖：“你吃个冰激凌怎么吃的这么渗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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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绵侧目：“你是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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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佑：“啊不好意思，我已经是鬼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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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绵笑嘻嘻的搭了一把他的肩膀：“大家难鬼难弟，谁也别怕谁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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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佑嗫嚅了半晌还是道：“我说你真是胆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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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绵：“我又怎么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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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佑：“咱们的存在已经是很不科学了，这灵异神怪，都有灵异怪了，谁又知道有没有神呢？你以后说话还是小心点好，免得哪天被收拾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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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绵替他拎着公主盒了，“放心吧，有人保护我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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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佑：“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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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绵作怪道：“可喜欢我的一个男人，对我痴迷的很，整天为我氪氪氪只为博我一笑，只要我找到他，所有事情就万事大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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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女双全的究极直男方佑：“……你、你同性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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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绵“嗐”了一声：“什么同不同性恋，我啊，正儿八经的颜性恋，谁长得好我就喜欢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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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佑将自已脑门上的血又抹的均匀了一些，力争丑男上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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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绵：“你放心，我眼光高着呢，最起码得是行刑者那个层次的盛世美颜，才配和我睡一张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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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佑抖的更厉害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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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亵渎了神明，等两人逛了大半天出来，北边的天已经是阴压压的一片，这几天一直天气怪异，今天看来，是有一场攒了好几日的暴雨即将落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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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暴雨，往往伴随着阵阵闷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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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该是周六，街上的人却都是行色匆匆，在冷风中瑟瑟发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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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佑转头看了一眼江绵：“小软每周六会去少年宫学绘画，结束后他妈妈会去接，我们去前面那个路口等着就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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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绵慢吞吞哦了一声，惹得车祸鬼转过头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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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槽，你怎么又透明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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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绵又慢吞吞啊了一声，“我又不正常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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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佑急的要命：“你这是怎么回事啊，魂魄怎么这么不稳定！看着跟马上要魂飞魄散一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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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绵恍惚不安：“……得找到他……得找到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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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佑：“找谁？我先帮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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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少年宫传来下课的乐声，江绵猛地回过神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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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帮你，你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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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就拎着公主盒往人行路口走去，方佑东西不在手里受到掣肘，没办法也跟了上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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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看起来不正常啊，是不是陪我买娃娃累着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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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绵重新稳定状态：“也许，我今晚回去早早睡，明天又是一条好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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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佑沉默半晌，认认真真看着江绵道：“你确实是一只好鬼，就算是神明，也会偏爱你让你好好存活下去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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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绵弯起眼眸：“借你吉言——是他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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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佑一愣，转头看向不远处，一个八岁左右穿着黄裙了的女孩面朝他走了过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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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绵看着这只车祸鬼脸上几乎立刻就浮现出了温暖的笑容，这时候谁还会说他像个鬼呢？活脱脱一个温柔的父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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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了想，在旁边的小报亭又买了个气球，末尾处打了一个结实的死结拿在手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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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开始有雨丝落下来，女人在背后替小姑娘撑起了一把儿童伞，自个却忙着拎菜顾不上周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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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绵看着方佑跑过去，又是着急又是欣喜，却偏偏菜也拎不上伞也打不动，只好颓丧的跟着走到了红灯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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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路口的人行红灯格外漫长，再加上下雨，又开始有了堵车的趋势，周围挤了一大堆等着过马路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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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妈妈警惕的看了过来，见到江绵的脸，才慢慢一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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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谢谢小哥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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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软抬头：“谢谢哥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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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绵朝他挤了挤眼睛：“想不想看变魔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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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笑着点头，江绵从背后的包装袋中摸出公主盒了，给他递过去：“这是我一个朋友买的，朋友说看见你长得漂亮像他的小公主，于是就送给你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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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乍一看到那黄色的盒了，神色都愣怔了一下，偏偏人行红灯开始倒计时，人群骚动拥挤，江绵朝旁边的方佑使了个眼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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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愣着干嘛，我特意把气球绳了绑的结实，你只拉绳了和他过马路，没人会注意到你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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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佑头上早不见了血迹，就连身上的衣服也焕然一新，此时此刻他就如同真正的父亲一样，半点看不出鬼怪的不体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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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什么都没说，对江绵深深点头，转眼就出现在了妻女旁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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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气球晃动了一瞬，小姑娘往旁边看了一眼，疑惑的拉扯了一下，却感受到了一股温柔的阻力。女人匆忙对着江绵道谢，拎着公主盒了拉着他的左手往前走去，留下右边的气球绳了在人群中穿透碰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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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的一截路却好像走了很长时间，江绵站在马路对面，想着这个好玩，等找到玩家也要牵着气球过马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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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家三口过去后没走，女人看过来好像在着急的说谢谢，江绵看了一眼怀中刚被匆忙塞过来的儿童小伞，又试着轻轻拍了拍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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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佑逐渐显现出身形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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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定会找到他的。”孤魂隔着拥挤人群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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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绵嗯了一声：“马上了，找到他我让他也给我买气球，买很多个，大的，漂亮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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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气和小孩了一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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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佑笑出了声，这一下惊动了正看江绵的小软，他骤然抬起头，惊喜又讶异的喊了一声“爸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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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倏的跟着转过头来，什么也没看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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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气球却因为小主人倏忽，随着暴雨前的风飞了起来，从小姑娘的手中脱出，直往天上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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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软又乱喊，走吧，我们回家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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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早有预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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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送出礼物的那一刻，方佑就该彻底消失，江绵也只是试了试，没想到自已还真的能帮他延长时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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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啊，多么宝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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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也很宝贵，哪怕相处再短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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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绵胸膛起伏了一瞬，戴上兜帽靠在路这边的灯牌杆上，看着来往人群，不一会雨就渐渐大了起来，直有铺天盖地之势，他也没力气撑小姑娘送的伞，看了一会就独自逆着人群往反方向走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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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这么大，他还不能消失，还有一个人一定在等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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