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谁更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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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癞子一惊，慌忙把脚收回来，又匆忙捡起地上两条两斤重的鲤鱼，随后头也不回，蹿进了高粱地里，没了踪影。</p>

罗癞子一走，一直支撑着林绮那股气也散了，她无力躺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就这样吧，来的人总不会比罗癞子更坏了。</p>

脚步慢慢靠近，本以为那样的声音和脚步声，来的该是个健壮的中年人，没想到却是个少年，且还是个认识的人——徐鹤霄。</p>

他怎么会在这里？</p>

他不该是和开荒队伍一起，在开荒队伍里捡石头，搬石头，干着最累最重的活吗？</p>

林绮原本不知道徐鹤霄的情况，无奈三丫是个小话唠，又是个爱八卦的，尤其爱八卦徐鹤霄这个队里的坏分子，对徐鹤霄和罗达罗飞等人的爱恨纠葛如数家珍。</p>

也是从三丫的嘴里，她得知了罗达憎恶徐鹤霄的原因——罗达六岁那年的冬天，饥寒交迫的他被父母带着去徐家乞讨，被徐家下人赶走了。他们一家人刚从徐家后门离开，路过徐家正门时，却见徐鹤霄拿着雪白的馒头在那里喂野狗。从那一天起，徐鹤霄就成了罗达的仇人。</p>

林绮听完，没有多大感触，对他们之间的仇怨也不感兴趣。</p>

可这一次，徐鹤霄帮了她，她算是欠了对方的人情。</p>

人情最难还了。</p>

“是你，小傻子。”</p>

徐鹤霄居高临下看着林绮，看到林绮青青紫紫，肿得像馒头的脸和被撕烂了几处的衣服，还以为她受了侵犯。直到看见她裤子完好，他才松了一口气。</p>

而林绮也在打量徐鹤霄，发现徐鹤霄的头被一块破布绑着，血液染红了破布的大半面积时，她隐隐知道了对方没去上工的原因。</p>

不过，他怎么伤的？</p>

该不会是被人打的吧。</p>

林绮没说话，徐鹤霄却是自嘲一笑，“我们这是同病相怜？你是被人抛弃的傻子，我是坏分子，也说不清我们谁更惨一些。”</p>

徐鹤霄说着，也不期望能得到林绮回应，他径直蹲下来，帮林绮将地上的鱼虾捡回木桶里。</p>

林绮就躺在地上看对方捡，她想，徐鹤霄要是把她这一桶鱼虾拿走了也好，那她就不用欠对方的人情了。</p>

然而事情并没有按照林绮期望的方向发展，徐鹤霄把所有鱼虾捡回水桶，盖上水草，但却没有取一鱼一虾，他转身对林绮道，“走得动吗？”</p>

林绮这时已经缓过了气，她缓慢站起身，只是起个身，她半干的衣服再次被汗水浸湿。</p>

“能走。”她咬牙道。</p>

这一刻，徐鹤霄仿佛在倔强的少女身上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他低垂下眉眼，声音也放低，“我帮你拿簸箕和水桶，你跟在后面。”</p>

徐鹤霄照顾林绮的速度，走得并不快，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和林绮交谈。林绮也没有主动开口，如今的她说一句话都费劲。</p>

两人就这么走着，一直到进村，徐鹤霄才停了下来。</p>

“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让别人看见你和我走在一起，不好。”徐鹤霄解释，他的心情有些复杂，希望这个小傻子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又希望她不明白。</p>

徐鹤霄放下水桶和簸箕，转身就要离开，林绮开口喊住他，“等等。”</p>

徐鹤霄回头，疑惑看着林绮，林绮则蹲下身，从水桶里翻出仅剩的一条两斤重的鲤鱼和两条一斤重的，用水草将这三条鱼包裹住，递给徐鹤霄，“给你。”</p>

“我不要。”徐鹤霄摇头，他帮她，不为报酬，只为一丝微末的恻隐之心，那一丝不忍。</p>

“给爷爷。”林绮提醒他。</p>

徐鹤霄却是一愣，迟疑三秒，将那一团包裹着鱼的水草接了过来。</p>

“谢谢。”少年的声音微哑。</p>

等林绮慢慢踱步回到知青点时，明康健六人已经收工回来了，看到她这副惨象，六人纷纷愣住了。</p>

“发生了什么事情？”明康健一脸担忧问道，一个被打，衣服被撕烂，几乎衣不蔽体的小傻子，他心里一下就有了不好的猜测。</p>

实际上不止明康健，其他五人也是这样的想法——这个小傻子该不会被人侵犯了吧？</p>

一时之间，愤怒，同情、怜悯涌上他们的心头。</p>

简同一握紧了拳头，“谁干的，我帮你揍他！”</p>

“揍人还不够，要报警，让他吃牢饭，枪毙他！”甘甜咬着牙，眼睛都红了。</p>

“对，报警，枪毙！”马桂枝这时也不酸林绮了，同为女子，她一样为林绮的遭遇感到愤怒。</p>

林绮本人却有些茫然，“枪毙？”</p>

打架还要枪毙吗？</p>

“流氓罪，枪毙也活该！”甘甜愤愤道。</p>

这下，林绮才知道他们误会了，解释道，“不是，流氓，是打架，有人，抢我，鱼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