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红尘看透却不点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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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墨林拥有刀剑意境一事，草探花早在蚕洞门外目睹那些残肢断骸之时就已有所预感。只不过那时他尚只是一个普通的泥塑老人，自然没有必要去点破此事。</p>

回忆起蚕洞血案，草探花的眼眸微微收缩：“古怪得很，分明不是他所为，真正的凶手究竟是谁呢？”</p>

“师尊，您在说什么？”灵瑜一脸迷茫。</p>

草探花回过神来，笑容温和，并未过多解释。反而指向正奋力攻打山头的墨银遁甲军。</p>

“我只是想让你看清一些事实，同时也让我们和赵凉各自悟出些道理。”</p>

“嗯。”灵瑜心中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脸色再次黯淡下来。</p>

草探花轻叹了口气：“按照原计划，确实应当将你真身置于墨银遁甲军中一同攻山，倘若赵凉真的决定反击，即使付出惨痛的代价取得了胜利，你的遗体也会出现在他的眼前，让他懊悔一生。一旦主帅失去了斗志，那洪峰峡防线便会不战而溃。”</p>

他沉吟片刻，接着述说道：“然而，即便历经一日深思，我仍未忍舍弃。确实，我终悟透，你乃苍天在我濒死之际赐予的真传弟子，我不愿让你涉身险境，作为人质。即使没有你，此计虽不至尽善尽美，东陈州与太京州纵使挫败，亦不至于宗门倾覆。故而，我深信无论付出何种代价，确保你的周全是极为必要的。”</p>

说到此处，他脸上流露出惭愧之色：“我愧对此仙盟主帅之位，孔慕贤与温侯俊对我深信不疑，将令牌交予我统率万道修士，按理应全力以赴。然而若要为此牺牲我最得意且疼爱的弟子，实非我所能承受，实话实说，我真的无法做到。”</p>

他的神情显露出一丝苦楚，这让灵瑜感受到了他内心深处的挣扎，于是懂事地搀扶住了他的臂膀。</p>

草探花目光温和地投向洪峰峡的方向：“虽然我无力做到，但我却渴望知晓赵凉在此事上的立场。诚然，一旦洪峰峡沦陷，北戎州必然岌岌可危，但他背后仍有墨林真人这位高人在支撑。据我所知，墨林真人已在西陵关设下两道防线，故无论洪峰峡战况如何，北戎州当能渡过危机而不致消亡。”</p>

随后，他转向灵瑜，缓缓开口：“你已见证了结局，无需我赘言。我深知他也正饱受煎熬，他的确深爱于你。只是我们二人对此事的看法不同。”</p>

话音落下，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最终坚定地道出一句：“我愿意为我的亲传弟子放弃天下势力之争，然而赵凉却选择了为了他的国家放弃自己的伴侣！”</p>

此言一出，灵瑜顿时泣不成声，她默默地哭泣，草探花则静默地倾听。</p>

“在这场抉择中，其实无人可责，每个人都做出了自己认为正确的决定。只是有一件事我希望你能明了，我的孩子，对于赵凉而言，他对国家的热爱远胜于对你。”</p>

对于国家的热爱远胜于对你。</p>

瞬时间，帐篷内外的气氛变得凝重无比，仿佛陷入了无边的寂静之中。远处隐约传来的战斗呼喝声显得尤为刺耳，然而此刻的草探花却对此置若罔闻，全神贯注地观察着灵瑜的反应。</p>

良久之后，灵瑜抬起泪痕斑斑的脸庞，朝草探花勉强挤出一个笑容。</p>

她轻声道：“师父，我已经决定了，我不打算回去了，我要跟随您一起修行。”</p>

草探花仿佛听见了世上最美妙的声音，便又慎重其事地追问了一句：“真的不再犹豫了吗？如果战争结束后你想回家，你可以带着为师的衣钵返回北戎州，有我在，无人胆敢阻挠你。”</p>

“不必了。”</p>

灵瑜面色淡漠地摇了摇头：“假如再见他一面，即便已经成婚，在彼此心中都还会留下一道难以解开的心结。我理解他所坚持的是家国大义，但我并非贞节圣女，更非胸怀壮志的巾帼英雄，我只是一个寻常女子，只希望我的爱人能为我抛开所有羁绊。然而他并未做到。或许我就是这般心胸狭隘吧。”</p>

她起身而立，仿佛心中有所领悟：“自他下令的那个瞬间，在他心中我已形同消亡。我自觉尚未具备成为太子妃的修为，故决定随师尊一同修炼那纵横天地的法门。也许有朝一日我能彻底承继师尊的衣钵，那时我或许会再度返回去找他。”</p>

“倘若始终无法释怀呢？”草探花望着她，脸上尽是疼惜之情。</p>

“那就此一生不再相见。”灵瑜话语虽决绝，但神情却平静如秋水湖面。</p>

她卸下背负已久的大型竹筒，倾出其中的所有信函，随后将草探花赠予的秘籍尽数纳入其中。</p>

“自此以后，师尊的衣钵我会随时携带在身，而这些信函请您转交给他人妥善保管。”</p>

草探花颔首答应，仔细拾起散落的信函，赫然发现其中夹杂一首古诗。他轻轻展开浏览，诗词工整雅致，只是纸页已然泛黄，岁月痕迹明显：峨眉侍婢故乡闻，覆雪鸿儒显东陈。</p>

瀛洲弃徒无人问，西城少年入道门。</p>

幽径云深蔽北斗，星罗棋布映红尘。</p>

历来伴行落魄者，下马长江历三春。</p>

“这首诗恐怕并非出自赵凉之手吧？”草探花含笑问道。</p>

灵瑜望见那诗，神色微变，旋即又回复平静：“十多年前邂逅的一个孩童之作，彼时我俩都是稚嫩孩童。他曾误以为我把他的诗丢进了江中，实则被我暗中珍藏了起来。”</p>

草探花听后一笑：“后来你们还曾相遇吗？”</p>

灵瑜点头：“确实再见了，越大越是不拘小节。不过为人依旧十分可贵。只可惜我早已经许配给了太子哥哥……”</p>

话音未落，灵瑜的眼角再次泛起泪光。</p>

她看向烽火连天的洪峰峡，不禁紧锁眉头，牵起草探花的手：“师父，此处太过喧嚣，我们还是离开吧，现在就前往岭南。”</p>

草探花拍了拍她的头，眼神充满深厚的慈爱：“好，师父带你走，立刻启程。”</p>

于是，东陈州第一智囊草探花，带着十年后的第一女权谋大师灵瑜，一道选择了归隐岭南。</p>

这是草探花的选择，同样也是灵瑜的选择。</p>

他为了那份挚爱与传承之人，舍弃了深爱的祖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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